◎劉幸枝（神學院老師）

〔楔子〕宗教改革運動不可忽視的另一個歷史脈絡：婦女事奉列傳。隱藏在馬丁路德、加爾文、慈運理等改教巨擘下的曼妙倩影，我們將藉由本專欄讓她們一一現身，在歷史探照燈下看見她們的懿采風華。她們當中有威登堡的晨星、使徒多加、宗教改革的新娘和教會之母。
宗教改革的浪潮同時席捲了皇家宮廷的女王與修院高牆的修女；有人成為改教者的知交，或是從還俗修女搖身一變成為師母。有受到宗教改革薰陶之後致力筆耕的暢銷書女作家，也有支持改教卻讓男性敬謝不敏的女悍將。且看這群出采的女性演繹改教時期婦女列傳，讓我們看見她們的生命如何斐然成章！

自十六世紀宗教改革之後，「師母」的觀念誕生了。在長達將近一千年的歷史當中，因著神職人員守獨身的要求，所以「師母」的職分並不存在。但在宗教改革之後，「師母」不僅成為重要的角色，甚至成為了一種職分。特別在宗教改革運動初期，師母們的角色大放異采，在歷史扉頁中留下精采的足跡。有些師母甚至是修女還俗，嫁給了同樣還俗的神父為妻。例如1522年與馬丁布塞珥（Martin Bucer）結婚的伊莉莎白（Elisabeth Silbereisen），以及1525年與馬丁路德（Martin Luther, 1483-1546）結褵的凱蒂波拉。

她們與前神父締結婚姻，幸福美滿，兒女成行，塑造了家庭生活美好的典範，在當時反對他們的敵人當中成為茶餘飯後的嘲諷題材，在改教陣營卻一度傳為佳話。牧師與師母的婚姻成為宗教改革時期，神學實踐的新典範，這連帶影響新教徒對婚姻的看法。

學者瑪莉蓮亞隆曾說：「十六世紀掀起的宗教變革改變了婚姻的概念，並從日耳曼、瑞士、英格蘭遠播至北美洲。站在廿一世紀回顧這段歷史，我們可以說十六與十七世紀的新教徒為現代婚姻奠定了基礎。」

本系列第一篇文章，介紹的不是宗教改革時期第一位出現的師母，但她卻是最知名的師母：路德的妻子凱蒂波拉。坊間談論凱蒂波拉，多半比較美化這位師母，那是從今日傳統教會對師母刻苦耐勞的角度來觀察凱蒂。不過，追溯至十六世紀，凱蒂波拉這位師母可是一點都不傳統，打從一開始她在擇偶的事上，就已經有超乎時代的行事和令男性圈子感到過於恣意的作風。

宗教改革最知名師母
馬丁路德是凱蒂親自指定要婚嫁的對象，此舉顯出凱蒂的氣魄和果敢。因為嫁給路德形同取得「第一夫人」的身份。

路德是宗教改革運動的先鋒，是知名的屬靈領袖，嫁給路德，意味著他們的婚姻會被放大檢視，並且曝露在眾人指指點點之下，成為國際舞台的焦點。凱蒂的行為舉止會被挑剔、嘲笑和毀謗，但她全概括承受。

在一個以男性為尊的傳統社會中，凱蒂活得卻一點都不溫良恭儉讓。她是路德口中的「吾主凱蒂」，所以他一點都不壓制自己的妻子，總是把握著公開場合或著述的機會「曬恩愛」，以幽默、風趣的方式尊榮或開她玩笑，這也是凱蒂之所以在所有改教陣營當中成為最著名的師母的原因。因為沒有一個改教者像路德一樣，毫不羞澀隱藏地談論自己的妻子。凱蒂雖然不是宗教改革時期出現的第一位師母，卻是宗教改革時期眾所皆知的高人氣師母。

凱蒂本名叫卡塔瑞娜．馮波拉（Katharina von Bora，1499-1552），她出生在靠近今日德東萊比錫附近利朋多夫（Lippendorf）的一個貴族家庭。她的母親大約在她六歲時便過世，父親再娶，之後便把她送到位在布雷納（Brehna）本篤修院接受教育。在她大約九或十歲時，她被改送到寧必深（Nimbschen）的一間熙篤會「馬利亞聖座修道院」（Marienthron）修會作修女。大約十七歲的時候成為初學修女，當時她還有兩位姨母一起加入這間修院。

由於自小在修院中接受教育，這使她得以在宗教改革浪潮席捲德國全地時，有機會拜讀路德的著作，了解他的思想。她甚至還從拉丁語的教儀中學習一點拉丁文，足以使她略略涉獵一些神學書籍。在與一些修女閱讀路德著作後，她們決定寫信向路德求助。

路德安排一位市議員，同時也是一名販魚商人柯普（Leonard Koppe）把她們全塞在鯡魚桶，在1523年四月復活節的前夕從女修院運出去。連同凱蒂在內共計十二名修女，三天後抵達路德所在的威登堡。幾乎所有的修女們都有歸宿，唯獨凱蒂一直小姑獨處。

凱蒂輾轉住過路德好友墨蘭頓的家，以及當時的市長，鼎鼎大名的當代畫家大卡爾納赫的家。她待在大卡爾納赫家裡的時間最長，也因此跟他的妻子成為好朋友。在那段期間，她跟大卡爾納赫的妻子學習料理家務，也開始嘗試與許多社會名流互動往來，包括結識在她晚年賙濟她全家生活的丹麥國王克里斯提安三世（Christian III），討喜的凱蒂還從克里斯提安三世那裡獲贈過一枚戒指。

凱蒂曾有一段短暫的戀情，卻因對方的家人無法接受她曾經是修女的身世背景無疾而終。路德曾對凱蒂這段戀情是否能修成正果表達關心，還親自寫封信告訴對方，凱蒂愛他依然如昔，如果他不準備跟她結婚，那麼就讓願意的人有跟凱蒂交往的機會吧！

（本系列於論壇報首發，2021年1月由橄欖/華宣出版社集結出版成《回來吧！書拉密女(2)：宗教改革時期婦女事奉簡史》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