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茗芬
歲末年終及春節期間，是不少海外遊子歸鄉的季節；這兩年在疫情影響下，遠行有生命危險，也有國家封鎖邊界的諸多限制，使遠方遊子的歸家、跨國的至親相聚，從理所當然變得困難重重。
其實除了季節更替中橫跨時空的歸家，人生旅程中還有許多「浪子歸家」的心靈時刻，跨越心靈深處阻隔情感流動的障礙，啟動人際與情感修復的歸家旅程。電影《烘焙家之味》訴說一個以烘焙麵包為家傳事業的家族，從異鄉人的身份進入以色列猶太人傳統社會落地生根。其中的人物巧妙借用我們所熟悉的聖經人物名，卻發展出一個完全不同的生命樣貌。
雙胞胎兄弟間的愛恨糾葛
原本以鑄鐘為業的主角外公，用廿年時間來預備，帶著巨大的鐘為獻禮，心存渴慕敬虔朝聖的心，從俄羅斯鄉間帶著全村步行來到以色列的耶路撒冷，在信仰奇遇後落地生根於以色列。女兒和善於做麵包烘焙的猶太人亞伯拉罕結婚，他的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做麵包烘焙，特別是有兩百年歷史的家傳小麵包。二人婚後生下雙生子——以掃和雅各，故事則是從中年以掃的視野來回溯家族歷史。
雙生子以掃和雅各，兩人從小情感融洽親密，直到青少年時期，一位美麗活潑、熱情且自由不羈的少女莉亞，隨父母搬到鎮上居住，兄弟倆同時愛慕莉亞，莉亞同時接受兩人的愛慕，三角戀情打破兄弟緊密同行的生活方式。此後，他們按著各自生命特質來過生活，分道揚鑣。
以掃和雅各分別受到父母寵愛，反映出父母之間感情不睦。父親常以「異教徒」稱呼母親，但母親一生戀慕丈夫，用力討丈夫歡心。父親定意將家傳烘焙麵包店傳給他所鍾愛的長子以掃，只是以掃熱愛閱讀，猶勝在家裡做麵包；倒是弟弟雅各終日做麵包，忠誠地守護家族事業。
真正切割雙生子與家族事業糾葛的，是莉亞的情感選擇。莉亞一方面和以掃心靈相通，卻又同時接受雅各的追求。年少時期的以掃無法承受莉亞的做法，最終選擇離去。日後以掃在美國落地生根，成為知名暢銷作家，每本書都熱賣，使他過著優渥的生活。以掃更是自嘲說：「作家應該寫人的故事，但我卻專門在寫麵包的故事，幸好美國社會喜歡讀麵包的故事。」
闊別家鄉多年重回故土
他的書深受女性讀者喜歡，有人跟著書中食譜做麵包，在簽書會上，粉絲迫不及待要與他分享跟烘焙有關的家庭故事。以掃卻對粉絲的熱情回饋無動於衷，當話題轉為烘焙與家庭的關係，甚至引發他冷漠的回應。這些矛盾的情緒與作為，讓觀眾一窺以掃的內心，看見有一座無形的高牆阻隔了他與家人、家鄉的情感連結。
中年的以掃雖然名利雙收，住在豪宅裡卻孤身一人，廿年間未曾返家。某天深夜他接到電話，熟悉的女人說話聲觸動心弦，以掃想弄清楚發生什麼事而飛回以色列。下飛機後，在計程車上和司機閒聊時，他拒絕承認自己是以色列人；僅淡淡表示，是第一次來以色列的外國遊客，這是他歸家起初的心態。
以掃返家後，用中年遊子歸家的眼光，對過往熟悉的家人有了不同的觀看角度。過去寵愛他、麵包手藝了得的父親，如今是失智、會隨地便溺、喜歡在生活瑣事刁難家人的老人。不過，這位難相處且需要被照料的老人家，內心仍記掛著鍾愛的兒子以掃，對歸家的以掃言聽計從。
至於弟弟雅各一家卻是飽受苦難，長子從軍後喪生；而痛失愛子傷心欲絕的經歷，使妻子莉亞喪失心神，終日自我幽禁在小屋內。他們的女兒是一名攝影師，正以父親雅各為主題，籌備第一場攝影展，不過她隨處隨地照下雅各身影的做法，時時惹怒雅各。雅各在生活苦難的磨練中，堅貞守護著家族麵包烘焙事業，卻也是一塊頑固的鐵板，無人能親近他，他也拒絕任何人的關懷與幫助，堅持以孤單、符合家族與文化傳統的格式生活著。
重新審視生命的缺失遺憾
雅各心裡埋怨哥哥以掃當年不告而別，但他完全不知道以掃遠離家園的隱情，便以「拋棄家人、背叛傳統、自私的生活」來怪罪以掃。歸家的以掃則發現無法改善父親日漸惡化的失智，無法解救心神喪失的莉亞，無法改善雅各對待女兒的冷酷，也無法融化雅各孤單頑固的心靈。
越深入了解家人，以掃挫敗感越深，並一步步深入封鎖廿多年的家族記憶和情感，他也繼續用打字機寫故事。這次他能在家裡待多久？返家的他寫了什麼故事？在凋零與冷漠的氛圍中，他如何和家人互動？他要如何梳理過往的生活記憶和糾結情感……？
《烘焙家之味》的故事餘韻，如同麵包烘焙的香味在心房繚繞，牽引每個人深思對原生家庭的心結，以及成年後面對原生家庭課題的無奈，甚至是面對自己深受原生家庭影響、顯露的生命缺陷之無奈，就像故事裡，處於中年的雅各和以掃顯露的生命模樣。
雅各看似對家人不離不棄的守護，他的心卻築起一座高牆，隔絕與家人親近；以掃雖離家多年，和家人有時空的距離，返家後他的心是柔軟與敞開，渴望與家人有深入溝通，想釐清家族裡蒙昧不清的往事，試著解決家人當下的困境。歸家的障礙不單是看得見的時空距離，更是心裡對家人糾纏的想法和一次次論斷，歸家迫使人直視「關係和好」的艱難。
醫治破碎心靈讓高牆倒下
原生家庭的和好課題讓人感到格外棘手，因為家人常是傷害的源頭，會一代一代往前追溯，而家人的關係是無法從中切割與釐清脈絡的。此外，傷害帶來的影響是如此真實，沒有改善的關係只會加劇傷害，成了負面循環。
因為無法承受更多傷害，許多人選擇疏遠與逃離。人為了保護自己，在心門築起一道高大厚重的外牆，這座無形的牆不單阻隔家人，也阻擋其他深刻美好的人際關係，最後城牆背後只有一顆受傷、等待醫治的孤單破碎之心。
對心靈處在「坐困圍城」的人們，使人和好的耶穌所帶來的福音，是明光照耀的好消息，賜下釋放枷鎖、心靈蒙醫治的藥方，正如以弗所書所說：「你們從前遠離神的人，如今卻在基督耶穌裡，靠著他的血，已經得親近了。因他使我們和睦，將兩下合而為一，拆毀了中間隔斷的牆；而且以自己的身體廢掉冤仇，就是那記在律法上的規條，為要將兩下藉著自己造成一個新人，如此便成就了和睦。既在十字架上滅了冤仇，便藉這十字架使兩下歸為一體，與神和好了，並且來傳和平的福音給你們遠處的人，也給那近處的人。」（二章13-17節）
編按：《烘焙家之味》為輔12級影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