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玉華
儘管是不起眼、使人感到厭惡的灰塵，也可以是美麗藝術的起頭。在空汙嚴重的韓國首都首爾，人人都戴起了口罩；然而在電影裡不是為了防範病毒，而是那些飄浮在空氣中的灰塵顆粒。
韓國電影《遊走塵市間》透過「灰塵」隱喻遊民的存在、以社會邊緣人的視角，呈現主角內心不敢面對的陰影；而一場與塵埃畫的相遇，讓他找回面對過去傷痛的勇氣，獲得重生的機會，帶出生命之美的啟思。
自我放逐的畫家遊蕩街頭
露宿街頭的泰山（禹智賢 飾），平日睡在首爾車站地下道，跟著一群流浪漢大叔日復一日在街頭遊蕩。因緣巧合下，泰山認識了在隧道牆壁上精心創作的美術系學生慕亞（沈達己 飾），不禁被女孩所說「轉瞬即逝的藝術」吸引。泰山開始在路邊布滿灰塵的車窗上，用手指畫出一幅又一幅生動美麗的「塵埃畫」。慕亞帶給泰山的正能量，也讓他漸漸有勇氣面對手腕傷疤背後的故事。
電影開頭，泰山說起一段獨白：「塵土飄揚的那一天，我朋友死了……。」那天大火摧殘、塵土飛揚的畫面，至今歷歷在目。泰山因為一場惡火痛失摯友，這場災難只有他劫後餘生，對於倉皇逃走未能救出對方的自己，泰山內心愧疚不已。帶著過去自殺未遂留下的疤痕，泰山成了終日在街頭遊蕩的年輕流浪漢，走上了毫無止境的旅程。
泰山偶遇慕亞的那夜，這位女孩正在隧道作畫。慕亞不是第一次明目張膽在街頭塗鴉，每次畫畫到中途，遠方便傳來警察的高聲叱喝，嚇得慕亞連忙收拾畫具拔腿就跑；而在不久後，市政府便派出清潔隊將原本骯髒的隧道牆壁，重新刷上雪白的油漆。慕亞精心描繪的壁畫瞬間消失，像不曾存在過一般。
「反正都會被擦掉，為什麼還畫得那麼漂亮？」正當泰山不解也為此感到惋惜時，慕亞卻笑著告訴他：「因為它稍縱即逝。」原來這正是女孩挑選在隧道裡作畫的原因。
流浪漢靠塵畫走出悲傷
美麗作品要消逝之時，所有的瞬間都彌足珍貴。慕亞享受每一次的作畫過程，因為越容易稍縱即逝的事物，越顯其的珍貴。她的這番話啟發了泰山，他決意拂拭心靈的塵垢，給自己一個重生的機會。
在教堂停車場指揮交通的泰山，趁著無人時開始嘗試「塵畫」，凡是車身、玻璃窗或任何沾滿灰塵的物件，都是泰山的畫布。塵畫讓泰山久居塵囂的內心，得到了清新快意的洗滌與抒發；原來在火場上被塵土淹沒的受傷心靈，終被塵埃治癒。
34歲的青年導演金娜敬，因為看到俄羅斯塵畫藝術家尼基塔．戈盧別夫（Nikita Golubev）於卡車門上的「祈禱手」塵畫作品，啟發了《遊走塵市間》的故事構想。電影找來尼基塔親自進行創作，讓莫斯科街頭卡車上栩栩如生的知名塵畫，重現在大銀幕唯美的畫面之中。
這位塵畫藝術家的創作需集結「天時、地利、人和」，唯有在冬末初春之際才能進行，並在路邊融化雪水混著灰塵的骯髒卡車上完成。尼基塔創作出了一幅幅唯妙唯肖、寓意深刻的藝術作品，使得原本髒兮兮的汽車，在他靈巧的手中搖身一變，成了一道絢麗的風景。這些有趣的塵埃畫，也讓原本毫無生氣、瀰漫灰暗的街頭「起死回生」。
塵土成為閃閃發亮的生命
「即使是塵土，在光線下也會發光。留在窗戶上的塵畫很快就會被抹去消失，所以我覺得畫作留下來的那刻，更顯得珍貴且有價值。」導演金娜敬曾分享，希望透過電影帶出生命的可貴：「我想每個人感到沮喪、生活無意義和徒勞時，能在看電影的同時思考人生的意義。塵埃雖然很快會被抹去，但這也讓每幅畫瞬間變得珍貴。同樣地，我們的生命也一樣珍貴。」
確實如此。生命本是脆弱的，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一場毫無預警的瘟疫、每一段讓人措手不及的生離死別……，足以讓我們體會患難與生活是如此貼近，也更加體悟到生命的可貴。基督徒也因著自身的信仰，明白人擁有生命氣息乃是上帝賜予的。
「耶和華神用地上的塵土造人，將生氣吹在他鼻孔裡，他就成了有靈的活人，名叫亞當。」（創世記二章7節）從那一刻起，原本毫無生命氣息、沒有意志靈魂的泥偶，成了有思想呼吸、有靈魂意志的活人。
徹底思索信仰生命的本質
電影中一句發人深省的對白：「平時我們看不太到空氣中的灰塵，但只要透過光線，就能看到它在閃爍。」除非特別留意、凝神注視在光線下懸浮著的灰塵，否則很難發現它真實存在。憑肉眼難以看見的塵埃，就如同泰山遊民的身分，它存在於你我生活周遭，卻容易被眾人視若無睹。
然而即使是看起來微不足道的灰塵，仍有它受造的美意；而造它的，就是那位創造天地萬物的主。你可知道，若大氣中沒有灰塵，人類便會被陽光刺傷眼睛。陽光在空氣中四周散射，像無數個光源點，在經過灰塵的反射後，原本強烈刺眼的光線因而變得柔和；這全賴灰塵起的作用。
適逢大齋節期觀看了這部電影，筆者再次省思生命不過如塵土。上帝好比一位塵畫藝術家，大地無所不在的灰塵成為祂的顏料，而造物主的指間即是畫筆；至於我們的生命，豈不是神手中那美麗的創造？經過祂的妙手一揮，我們是祂化腐朽為神奇的傑作，從不出錯且如此美好。
人算什麼呢？我們「昨日出於灰，來日也歸於灰」，上帝「知道我們的本體，思念我們不過是塵土。」（詩篇一〇三篇14節）祂顧念所造的子民，也深知人是何等渺小與脆弱。很多時候，我們會無法承受外在環境帶來的衝擊，甚至因此跌倒、失敗；但卑微的塵土，還是能反射出日光的和煦與燦爛。不過塵土仍是需要上帝的亮光照耀，否則這灰塵般的生命便無法閃閃發亮，在黑暗的塵世間閃爍著生命之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