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聖佳（中華福音神學院歷史神學副教授）

「愛人不可虛假；惡要厭惡，善要親近。」（羅馬書十二章9節）

俄羅斯對烏克蘭發動的「特別軍事行動」已進入第二個月，無數的生命死去，慘絕人寰的暴行逐一曝光。

侵略方自身未受戰火蹂躪；而受害方的國家社會和無數寶貴建設，卻在這場莫名其妙的侵略中遭到嚴重的摧毀。數百萬名老弱婦孺流離失所、避難他鄉。

身處在台灣，面對潛在的外來軍事威脅，世界另一端的弱者正遭逢的經歷，讓我們不能掉以輕心。世人無法預測這場浩劫和悲劇何時會結束，人的記憶也會隨著時間的過去迅速流逝。直到下一場邪惡出現，這個世界又彷彿是面對一個未曾碰過的恐怖事件。然而，這個世界過去不是如此，現在不是，將來也不會是。

是非善惡只是說說？

面對這場國際危機，有的人關注事件的導火線，從中衍生各種西方國家的陰謀論；有人擔心毀滅性力量將在全球擴大和失控；有人關注每日報導的新亮點，猶如聆聽股市分析；有的人則關注自身的安危。

基督徒的判斷依據不是媒體的報導立場、政治人物或群眾的風向、事件的樂觀或悲觀，或者是我們自身的偏見與好惡。這些都沒有永久的意義，脫離不了己見的自義，如同瞎子領路。這世代的邪惡在於，它使人失去清醒的判斷力，或是對生命失去興趣。連基督徒都會面臨這樣的迷惑，情緒跟隨世界的煽動，或是盪到另一極端，看事情不置可否，左邊右邊一個樣。託辭神知道一切，祂自會行審判。

只是，若連地上的對錯都無法明確地去分辨，信永生和不信永生又有何差別？基督教的確相信審判，也相信沒有一個人比別人更有義，所有人都該受審，連不信神的人也相信冥冥中有審判。

但若以此認為「天下事都說不準，神會在適當時機介入審判」，這是把罪觀做錯誤的示範。照此邏輯，普天下包括你我的家都該被清洗和審判。而我們若真的看到審判的這層含意，理當會更尋求神的公義和神的面，希望遠離地上的審判才對！

侵略違反不可殺人誡命

若地上各種搧風點火的聲音引發人間的不平靜和動盪，基督徒就更不能人云亦云。若真有公義，若聖靈真的繼續運行，神的兒女理當可以說出是非對錯的緣由，預備自己面對將來的世界。

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沉痛地說，入侵者造成「數十萬計的受害者，數百萬計的受苦者。上帝不會原諒。今天不會，明天不會，永遠也不會。不僅如此，將來會有審判日。我對此深信不疑。」與此相較，據報俄軍在幾個城市俘虜了當地市長，引發當地百姓聚集示威。俄軍雖對空鳴槍示警，但至終因抗議者的堅持及斡旋而放人。示威群眾的勇氣令人敬佩，現場俄軍也良心尚存，未對群眾開槍。

筆者相信，基督教文明多少影響了某些俄軍的抉擇。反觀，俄國正教莫斯科教長未能以其位分呼籲停止侵略行為，反倒表示這種暴行是在對抗西方的墮落文化。一番荒唐的言論，不僅揭露其內在世界的徹底偏差，也使神職與教會蒙羞。

沒有任何的理由，舉凡主張領土完整、民族意識、爭奪自然資源、排斥弱小的優生學，甚至是阿拉的旨意等等，能夠授權任何人或國家來發動侵略戰爭。只要是看重生命的尊貴，就必然會視侵略同是人類的舉動為極惡。從基督信仰的觀點，侵略之舉與「不可殺人」的誡命完全牴觸，任何用以支持它的冠冕堂皇理由都是無知，對此基督徒也只能以「無可救藥的聽不進去」來拒絕加以配合。

在舊約，神起初呼召亞伯拉罕，其子孫歷經數百年的奴隸生涯，其後遭遇數十年的顛沛流離，至終以聖戰的方式奪取迦南地。這種用征伐來實現應許的手段只能留在過去、不會重複，在今天只能以屬靈的寓意來加以解釋。和平的國度才是能長存到永久的應許之地。

對抗惡須倚靠救贖源頭

對抗侵略行為的邪惡，也必須以同樣的決心，拒絕讓它惡化為無止境的相互報復。為此，國際的制裁、一波三折的停火談判，甚至是梵蒂岡教廷將俄國與烏克蘭奉獻給「馬利亞無玷聖心」之舉，凡此都是要促進和平，預嘗「將刀打成犁頭，把槍打成鐮刀」的整合性舉動。如同第一線受侵略者的自我防衛，透過基督徒的禱告、列國的制裁、普世的關注與道德聲援，以及多方的談判與在殺伐中的自制，這一切都是為了撲滅邪惡之火。

面對以侵犯性暴力剝奪生命的行為，不是只去「戒」，而應委身去「抗」，目的是以行動去體會生命何等脆弱、何等需要救贖。在號召對抗邪惡的聯合行動中看到，邪惡終究不能夠只靠人自己的力量去克勝，而是在對抗邪惡的同時，意識到我們自己的惡，以致於迎向勝過邪惡的真實存有，也就是救贖的源頭──永生神。

少掉對永生神的敬畏，人的努力必然會在理智、意志與情感和自我的拉扯與偏差當中產生矛盾和抵銷，製造下一波的自我侵犯和滅絕。侵犯性的暴力激起人的對抗意志，也同時激發人性中基本的惡性。

神的公義才是和平根基

面對奪命的罪惡，人可以選擇以消極的態度來加以助長，也可以認清自己不是世界之王與生命主宰，承認生命的源頭不是消極無目的的循環，而是那位無法被勝過的真實主宰。只有祂的生命才是純全、良善，唯有祂的公義才是和平的意義與根基。

人間的道義、國防的實力以及國家的認同感都很重要，然而最不可少的，是確信身為神所造之人那不可侵犯的形像價值。由此認識所發出的力量，乃是因著信靠神所要臨到普世的祝福。

基督在我們還作罪人的時候為每一個人而死，如此的愛成就和平，如此的愛也使我們愛那有生命氣息的人。在信徒紀念基督的受難並迎接祂復活的前夕，全世界一起目睹邪惡的籠罩。面對這樣的邪惡再次要問：基督徒的價值判斷與決心是依賴世界的聲音和論述，或是倚賴永恆真理的誡命和應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