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硯美

從小我們就常常聽到一句話：「孩子，你要爭氣。」這句話的背後帶有許多的期許，同時，也帶著許多壓力。因為對聽到的人就是得在「不讓人失望」以及「讓人失望」之間做出一個抉擇；這讓我們漸漸地把這句話從外內化成一種信念，即我是一個不可以讓別人失望的人。這個種在我們心中的信念，會像一顆種子，生根、發芽，慢慢地它就會長成「我要獲得每一個人的認可」，最後，它很有可能就是長成「我要成功」以及「我要成名」。

當夢幻成了泡影
我們非常難察覺在這個過程中，其實我們內在有許多聲音在跟我們對話，往往這些對話，是從我們本質的性格深處而出的，但是，我們卻又會不斷地說服自己，我們內在的聲音不是這個世界想要聽的，所以就漸漸地否定了自我，成全了那個外在世界期望看到的模樣。

2006年比爾．坎登執導歌舞電影《夢幻女郎》（Dreamgirls），該電影是改編自1981年百老匯的同名音樂劇，故事的背景是美國1960年代的底特律。當時，黑人音樂開始結合靈魂樂與搖滾樂，有了嶄新的樣貌，並且帶起了一個全新的風潮。原本是汽車銷售員的寇特斯泰勒（傑米福克斯飾）嗅到了這股風潮背後的「商機」，於是他開始設法讓只播放白人音樂的電台（當時黑人民權運動方興未艾）播放黑人音樂。同時他也在物色一組旗下的藝人，能夠將他們捧成明日之星。

就在當地一個新秀選拔賽中，寇特斯遇見了一組參賽者，名為「夢幻女郎」的女生三重唱，三個人不僅有絕佳的音樂實力，三個人更各自有各自的特色，分別是黛娜．瓊斯（碧昂絲．諾麗絲飾）、蘿拉．羅賓森（安妮卡娜妮．蘿絲飾）以及主唱愛菲．懷特（珍妮佛．哈德遜飾）。他們三人初出茅廬，在言行、談吐和衣著上都與「夢幻女郎」這三個字相去甚遠，然而，這正是寇特斯要發掘的璞玉。

當重返沒有榮耀
寇特斯說服當時引領潮流的黑人男歌手詹姆斯雷霆厄力（艾迪墨菲飾），讓這三個女生擔任他的合音天使。很快地，觀眾看見了她們，寇特斯立即要求她們單飛表演，並且開始認為主唱愛菲雖然有天籟美聲，可是她的身材與長相不及黛娜，於是要黛娜取代愛菲，甚至到最後，將愛菲從夢幻女郎中掃地出門。

寇特斯的生意頭腦極佳，很快地，他的旗下多了很多藝人，幾乎當時最好的黑人歌手都歸他經營；但是，這些被捧紅的明星也不斷地感受到一代新人換舊人，且在成名的過程當中，因爭競而失去的友情，因欺騙而失去的愛情，各種失落在觀眾的掌聲稍歇之後，像海浪一般席捲而來，光鮮亮麗的背後，充滿了各種孤獨與寂寞。

2014年由金獎導演阿利安卓‧岡札雷‧伊納利圖執導的《鳥人》（Birdman），同樣是一部探討成功與成名的作品，但是有別於《夢幻女郎》是從初出茅廬到大放異彩，《鳥人》的故事敘述一個好萊塢的過氣影星雷根（米高．基頓飾），他曾以主演超級英雄電影，飾演超級英雄「鳥人」而成為家喻戶曉的明星，然而，幾十年的沒落，讓他如今乏人問津，又或者是大家想起他就只是想起那個穿著「鳥人服」的角色模樣，卻不是真正想起他這個人。另一方面，他的心理也出現了諸多異常，他開始出現幻想，經常受到「鳥人」的騷擾，且認為自己具有念力可以移動物品以及漂浮的能力。

證明自我的渴望
故事的開始，是他決定自己在百老匯上演一齣舞台劇，並找來自己的女友勞拉等數位演員一同演出。雷根將這個自編自導自演的舞台劇視作自己像世人宣告回歸，並且自己不是只有「鳥人」一個角色的演員，意即他要藉此向眾人證明自己的實力。

一次意外，讓他其中一個演員受傷不能出演，於是他找來了當紅的舞台劇男星麥可（愛德華．諾頓飾）來與他同台。麥可的表演激進，講求全然地進入角色，這對雷根備感壓力卻又興奮不已。可是，另一方面，他的前妻與女兒珊（愛瑪．史東飾）又不斷地喚起他無法當一個稱職的父親的現實，他不僅從剛自勒戒所的女兒身上搜出了大麻，更發現他找來的演員麥克與珊在後台過從甚密。

演出在即的壓力，對於證明自我的渴望一層一層地將雷根推向崩潰的邊緣，在排練時，他的幻想症狀也越來越誇張，甚至最後認為自己可以飛過整個紐約市，降落在百老匯的劇院門口。

然而，雷根在先前排練時嫌棄道具中的槍不夠真實，無法取信觀眾，要求能夠換一把更貼近真實的槍，結果，他在舞台上的最後一刻，他取了一把真槍，將自己的鼻子打掉。諷刺的是，這一槍沒有傷及性命，卻讓他裝了一個極像「鳥人」的假鼻子。最終，他在幻覺中，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聽誰的聲音
在《夢幻女郎》中，有一首歌深深地打動許多的觀眾，就是在黛娜歷經一切欺騙、爭競之後，她決定要離開寇特斯時，代表她心聲的一首歌叫做“Listen”，它的副歌中文大致意思是：「現在我已經不想再相信你了，你不知道我的感受，我不只是你塑造的那樣，我原本跟著你賜予我的聲音，但現在我要找到我自己的聲音……」《聖經》中大約有四十一次提到「聽耶和華」，並且耶穌曾在約翰福音十章27節說：「我的羊聽我的聲音，我也認識他們，他們也跟著我。」

為什麼我們跟著「爭氣」，跟著「成名」，跟著「成功」的聲音走，往往會感到挫敗、失望與自我矛盾呢？我這樣說並非是否定卓越、優秀是我們需要追求的，而是在說，我們是跟隨哪一個聲音走這條路呢？

上帝的聲音跟世界的聲音最大的不同在於，世界的成功並不是一種成全，上帝的命定卻是一種成全，因為不是世界塑造了我們的樣子，我們的樣子是按照上帝的形像所造的。我們之所以能夠成為世上的「光」，被人看見，不應該是我們壓抑自我而討好眾人的結果，而是回歸我們本來受造的目的。

編按：《鳥人》為輔導級，《夢幻女郎》為保護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