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佳茹（淡江大學通識與核心課程中心專任副教授）
中世紀的教會藝術基於基督教教義，常帶有裝飾和說明的特性，目的是教化民眾；藉著這些圖像，將上帝的救恩向當時廣大不識字的民眾表述出來，也教育信徒基督信仰的真理，其藝術的目的是為了圖解聖經。中世紀大教堂不僅在整體結構方面，甚至每個細節的安排上都充滿巧思與象徵意義，這種多重象徵的建築藝術，為人們提供了認識上帝的途徑。
圖一：聖馬可大教堂每一面牆都描繪了精采的聖經故事。
教堂壁畫就是巨幅圖像聖經
義大利威尼斯的聖馬可大教堂，以拜占庭式建築和金黃色調馬賽克鑲嵌畫著稱；聖馬可大教堂壁畫，經過九百年不同時期與不同風格的形式結合，就像一本生動的巨幅圖像版聖經，如同連環圖畫一般，每一面牆都描繪了精采的聖經故事（見圖一）。
聖馬可大教堂的前廊圓頂，藉著豐富的馬賽克鑲嵌畫，呈現一系列舊約聖經主題，主要傳遞人類墮落後、等待彌賽亞降臨與上帝為人類預備救贖的信息；當我們走進大教堂內，則可以看到一系列新約聖經的主題，傳遞著耶穌基督救贖工作的好消息（圖二）。
圖二：大教堂主結構平面圖，下文將介紹黃色圓圈代表的圓頂繪畫主題。
前廊《創世記》（見圖三）穹頂鑲嵌畫，描繪從上帝創造天地一直到亞當夏娃被驅逐出伊甸園的情節，共用了26個場景畫面，來闡釋舊約聖經創世記前三章的故事場景。構圖以三個同心圓來架構，閱讀的順序從中央開始，呈螺旋形向外展開。
這些馬賽克鑲嵌畫的設計基礎是參照五世紀君士坦丁堡，一本著名的棉花創世記（Cotton Genesis）手抄本，內容包含35張羊皮紙的創世記經文，幾乎每一段經文都附有極精美的插圖。
上帝六天創造，第七天的休息。過去教會中有個未成文的傳統，認為有七個大天使，按照創造的天數站在上帝身旁；所以我們可以從畫面中，上帝身旁站有幾位天使，來了解那是第幾日的創造。
圖三：前廊《創世記》穹頂鑲嵌畫
同心圓的第一圈開始於神的創造，可以看見頭上有著金黃色聖光象徵聖靈的鴿子，在水面上盤旋的場景，畫面用優美的白色曲線呈現水紋，盪漾在層次變化豐富的藍色海洋上，構圖生動活潑，上面有拉丁文的聖經文本，寫著創世記一章1-2節：「起初，神創造天地。地是空虛混沌，淵面黑暗；神的靈運行在水面上。」
接著是第一天的創造，上帝將光明和黑暗分開，創世記一章3-4節：「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開了。」圖中有兩個圓圈放射出光芒，紅色代表晝，藍色代表夜，上帝的身旁有一位張開雙臂的天使，一手在晝一手在夜，而創造者上帝以一位大眼睛無鬍鬚的年輕基督為形象，頭上有聖十字光圈，符合最早期基督耶穌的形象。
第二天，上帝身旁有二位天使，上帝將水與陸地分開；第三天，上帝身旁有三位天使，上帝創造多樣的植物，讓各種的植物在地球上生長，描寫創世記一章11-12節：「神說：地要發生青草和結種子的菜蔬，並結果子的樹木，各從其類，果子都包著核。事就這樣成了。於是地發生了青草和結種子的菜蔬，各從其類；並結果子的樹木，各從其類；果子都包著核。神看著是好的。」
第四天，進入同心圓的第二圈，上帝身旁有四位天使，是上帝創造天、地、日、月、星辰的場景，祂把太陽和月亮安放在天空中晝夜照亮。創世記一章14-18節：「神說：天上要有光體，可以分晝夜，作記號，定節令、日子、年歲，並要發光在天空，普照在地上。事就這樣成了。於是神造了兩個大光，大的管晝，小的管夜，又造眾星，就把這些光擺列在天空，普照在地上，管理晝夜，分別明暗。神看著是好的。」
第五天，上帝身旁有五位天使，描寫祂讓海裡棲息著魚，天空中有鳥類，並創造了動物在這片土地上，在右邊成對出現：先是獅子，然後老虎、豹、大象以及一些其他動物，在左邊有魚和飛鳥，並一些逼真寫實的生物，特別還有一隻海洋大怪獸。創世記一章20-22節：「神說：水要多多滋生有生命的物；要有雀鳥飛在地面以上，天空之中。神就造出大魚和水中所滋生各樣有生命的動物，各從其類；又造出各樣飛鳥，各從其類。神看著是好的。神就賜福給這一切，說：滋生繁多，充滿海中的水；雀鳥也要多生在地上。」
第六天，上帝身旁有六位天使，創世記一章27節：「神就照著自己的形像造人，乃是照著他的形像造男造女。」
第七天，上帝身旁有七位天使，我們看到上帝在休息，安座在寶座上按手祝福七位天使中的一位。創世記二章2節：「到第七日，神造物的工已經完畢，就在第七日歇了他一切的工，安息了。」
接續前一幅圖的敘事，創世記二章7節：「耶和華神用地上的塵土造人，將生氣吹在他鼻孔裡，他就成了有靈的活人，名叫亞當。」在中世紀鑲嵌畫中有趣的圖像，上帝手指著亞當胸前長翅膀的小人，那人代表著「生氣」或「靈」。
圖四：大教堂圓頂的鑲嵌畫由左到右：聖靈降臨（五旬節Pentecost）、基督升天（Ascension）與先知（基督以馬內利Christ Emmanuel）
圓頂燦爛鑲嵌畫訴說基督救恩
聖馬可大教堂（見圖四）內部是一個神聖的空間，主要圓頂的圖像以基督為中心。大教堂鑲嵌畫的題材是按照傳統嚴格範本規定完成的，從教堂圓頂，拱頂和牆壁整體的馬賽克鑲嵌畫，明確闡釋了基督救恩的核心故事。
三個圓頂的馬賽克鑲嵌畫，把上帝的救恩表達得很清楚，第一個圓頂《先知》（Prophets），畫面正中間拱頂是頭帶光環的半身青年基督像，代表耶穌基督與我們同在（以馬內利，Christ Emmanuel），預言彌賽亞要來。
接著在教堂中心十字交叉處的主圓頂是《基督升天》（Ascension），耶穌結束他奧祕的一生，榮耀地升到天上，這也是教堂的重要核心信息。
最後一個圓頂是《聖靈降臨》（Pentecost），五旬節時聖靈降臨在十二使徒身上，描繪火舌觸及使徒頭頂的情景，「又有舌頭如火焰顯現出來，分開落在他們各人頭上。」（使徒行傳二章3節）
圖五：大教堂前方的聖屏風
聖屏風連結正殿與至聖所
大教堂前方的聖屏風（圖五）是著名的威尼斯雕刻家Pietro Paolo和Jacobello dalle Masegne兩兄弟，於14世紀晚期雕刻的作品。教堂空間的原型來自舊約時代的會幕與聖殿。
猶太教的聖所與至聖所，以帷幔分隔；聖屏風在教堂空間上也將正殿與至聖所隔開。希伯來書十章19-20節，恰為聖屏風做了很好的解釋：「弟兄們，我們既因耶穌的血得以坦然進入至聖所，是藉著他給我們開了一條又新又活的路，從幔子經過，這幔子就是他的身體。」
聖屏風在教堂空間上看起來雖然像是分開了教堂正殿和至聖所，但其實這並不是分開，因為這幔子（聖屏風）是象徵基督，從這個角度來看，反而是把它們連結在一起。聖屏風內的至聖所象徵天國，正殿則象徵塵世。聖屏風藉著耶穌釘十字架的雕像，表徵基督已為我們罪人釘死在十字架上，因此起著連繫兩個空間的作用，也就是把我們引向上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