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香怡
因著遇見好公公,結婚之後,我這個媳婦進門至今感受到的,是對女兒的疼惜,以及父親溫暖的愛。
我和公婆一家初次見面,是在男友的結訓典禮上。每個人都盛裝出席,尤其公公西裝筆挺,看起來安靜斯文。我和他們兩造語言不通,交談範圍有限。公公主動和我攀談,邀我去家裡住兩天。客住時,我看見公公很喜歡讀聖經、上教會。公公每天早上五點參加團體晨禱,晚餐過後,又到教會個人禱告一、兩個鐘頭;數十年如一日。
一幕幕的接納與慈愛
一年後,我和男友在台灣訂婚。公婆從韓國遠道而來,參加文定和拜訪親家。一個星期的相聚過後,我們在機場送別時,公公握著我的手,不捨地落淚。未婚夫說,以前沒看過爸爸這個樣子。從那時起,我知道自己在這個家是被愛的。
又過半年,我們在韓國舉行婚禮,我在台灣的家人都來了。公公招待我的家人住飯店,而且事先訂好每次聚餐的餐廳,不用我煩惱該帶家人去吃什麼。有一次聚餐是在公婆家,公婆知道我們不擅席地而坐,特別找來一套桌椅放在客廳,讓我的家人可以按著在台灣的習慣,坐在椅子上吃飯。
我和先生婚後定居在首爾,公婆從鄉下來看我們。我跟著大姑一家開車去接公婆,那時我得了重感冒,因尚未納入韓國健保,捨不得花錢就醫。公公上車後不久,便要大姑停車。原來是公公看到路邊有間耳鼻喉科診所,他叫我馬上下車,跟著他去看病。
兒子在我們夫妻結婚七年後出生,那時我們已從韓國搬至台灣。兒子將滿一歲時,我們帶他回韓國看爺爺奶奶。這是公婆盼了好久的孫子,也是我盼了好久的重逢。然而,多年建立起來的關係,差一點栽在教養觀念的差異上。婆婆不滿意我照顧孩子的方式,公公則是介意我們把家裡弄得很亂。我們在公婆家住了一個月,回台後我沒有再跟公婆聯絡。
一週過後,先生接到公婆來電,指名要和我通話。我心不甘情不願接起話筒,我喊了聲爸媽,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但也不及我開口,公公就說:「香怡啊,對不起,在韓國的時候辛苦妳了。……」應該低頭的人是我,公公貴為長者,卻主動賠不是,我真是太慚愧了。
還有一個爸爸可以靠
娘家的爸爸在我婚後一年過世。在我回台奔喪過後,有一次在婆家,婆婆安慰我說,我還有一個爸爸可以倚靠。我轉頭望向公公,公公回以和藹慈祥的微笑。這一幕深深印在我心底,填滿了我心目中爸爸的形象──不論何時,只要我回頭,等待我的,是父親的接納與慈愛。
如今已屆八旬的公公依舊健朗,除了和婆婆一起經營農務,最喜歡讀經、看基督教報紙。公公也常常來電關心我們,用一兩句中文和孫子聊天,內容重複卻樂此不疲。
我們夫妻剛搬回台灣時,我常寄明信片和照片回韓國,讓公婆瞭解兒、媳在海外的近況,聊解相思。對年輕人來說,手寫和紙本讓數位代勞就可以;但在老人家的掌心裡,親筆痕跡和彩印照片仍舊是最有溫度的。聽其他親戚說,只要他們回老家,公公就會拿出從台灣寄去的明信片,一一展示給大家看,足見公公的喜愛。
漸漸地,因著忙碌,我寄去的明信片越來越少,等我當了媽媽,忙著打點孩子,更是久久未動筆。其實公公要的不多,他不要求我精明能幹,也不冀望我賺大錢奉老,重感情的他,希望感受到我們對他的愛。父親節前夕,格外想起公公的好,我要趕緊拿起筆來,用爸爸喜歡的方式,寄上女兒貼心的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