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錄片《RBG：不恐龍大法官》觀後

◎胡慧馨

聖經的新約應是歷史上最早提到夫妻相處之道的文獻之一，如「你們作妻子的，當順服自己的丈夫，這在主裡面是相宜的。你們作丈夫的，要愛你們的妻子，不可苦待她們…」，不過男女相處上，若沒有相互「尊重」的觀念，如何落實所謂的「愛」呢？

兩性平權先鋒
近廿幾年美國最高法院一位聲名鶴起、年高德劭的女性大法官，因判決上不斷挑戰男性為尊的思維，罵她是最高法院的恥辱、世界人類史上最惡毒的畜生…的話語不絕於耳。

但是新生代諸多向來不喜歡阿嬤碎碎念的女性，卻爭先恐後想聽她的金玉良言。這位兩性平權的先鋒，就是現年85歲的露絲拜德金斯伯格大法官（Ruth Bader Ginsburg），也是鄉民鐵粉口中所謂的「聲名狼藉RBG」，去年美國NCC影業為她拍攝的紀錄片《RBG：不恐龍大法官》，可以更宏觀的角度，檢視這位備受爭議的女性。談及金斯伯格大法官，歷年在男女平權上她獨排眾議的判決包括：

1973年為軍中服務的女性，爭取與男性一樣的房屋津貼。
1975年為喪偶的單親父親，爭取照顧女兒的育兒津貼。
1975年她做出反對路易斯安那州拒絕女性當陪審團的決議。
1977年她挑戰國賠條款對男女受害者，性別差異的內容。

此外，她打破維吉尼亞軍校157年只招收男性的傳統，為女性爭取就讀軍校的權利。2006年固特異輪胎員工男女同工不同酬的訴訟，她為薪資比男同事少40%的女性，贏得薪資平等的訴訟。

引發爭議的判決與論述
上述的判決對基督徒而言，應該樂觀其成。但她支持墮胎，提出：「要讓女性能公平參與全國經濟與社會生計，首先要讓女性能決定與掌握自己是否要傳宗接代」，以及2000年布希與高爾總統選舉一案的論述，卻引發很大的爭議。至於2013年大法官會議同意雇主「可以因為宗教理由拒絕給付勞工避孕健保」的決議，她亦提出反對文。

或許某些人對1993年被任命為大法官的金斯伯格的行事作風不以為然，但和大眾印象中總是義憤填膺、大聲公的民權運動人士截然不同的是，現實中的她不愛出風頭、靦腆害羞、安靜嚴肅，說話輕聲細語。在同學的印象中：她向來「不喜歡聊八卦和說客套話，更不喜歡和閨蜜聊心事，看起來傻氣卻十分精明，從學生時代就是一位深度的思考者。」

在九個大法官組成的會議上，她與保守派最大的差異是：保守派是基於維護立法者當時的原意。而她主張憲法要根據時代的改變與時俱進，必須提出新的詮釋。

有此思維，與她深刻體會許多男性菁英或法官活在專業的象牙塔，對女性在職場、生活遭遇的不平等一無所知的成長經歷有關。

求學到就業 一路面對不公
出生紐約的金斯伯格，父親因猶太人的身分無法上大學，所以父母一直很重視她的教育。大學時，她進入男女比率4：1的康乃爾大學。50年代的父母喜歡送女兒讀康乃爾，不外乎希望女兒趁機找個如意郎君，當時許多天資聰穎的女生，甚至覺得必須裝笨來討好男生。

聰明貌美的她，大一第一學期，從來沒被同樣的對象重複約會過，直到遇到唯一不把她當成花瓶，看重她的智慧，後來結成連理的馬帝。

1950年，她讀哈佛大學法學院時，女生只佔2%，教授上課提問，從不點名女生。至於她真正見識到男女差別待遇，是一次到學校圖書館查資料，才知道女生沒有進資料室的權利，而且校長還曾邀請所有的女生聚餐，問她們憑什麼佔去男生的入學名額？

不僅學校充斥男女不公的氛圍，在校成績優異的金斯伯格，畢業後沒有任何律師事務所願意聘用她。這時她才發現「性別的那條線」，並非保護和珍惜女性，而是把女性困在牢籠中，這讓堅信：「一個女性無論在家相夫教子，或在外面衝鋒陷陣，跟男人的責任都同樣重要」的她，立志在男女平權上打造司法界的全新面貌。

打破職場性別歧視
除了在司法界的表現不容小覷，她的美滿婚姻也讓人欽羨不已。她的先生馬帝天生熱情好客、活潑外向，個性截然不同卻能攜手一生，實在讓人難以想像。而她始終覺得認識丈夫是一生最幸運的事。

工作忙碌的金斯伯格不善烹飪，在家都是曾為紐約知名財稅律師的馬帝掌廚。為了支持太太的工作，他還陪同妻子搬到華盛頓DC。在兒女眼中，她對孩子的教育言簡意賅，兒子的功課跟生活指導大多由長女幫忙。

大學畢業就結婚的金斯伯格，進哈佛大學法律系就讀時，已有1歲2個月的女兒。二年級時，同校的先生罹患癌症，身兼數職的她除了幫接受高放射治療的馬帝溫習上課內容，還要準備自己的功課，照顧小孩吃喝拉撒睡，這段艱辛的過程，讓她充份了解蠟燭兩頭燒的情況。

為了讓許多不知道現實世界女性悲哀的法官，了解職場上的性別歧視，她會動之以情，要求社會反省歷史上對女性的歧視，如：污名化女性為次等人、次等服侍、浪費人力資源、纏住男人不放、沒有選舉智慧等等，並要求立法單位重新檢驗以性別為考量的不公平法規，省思1937年廢奴主義者莎拉葛林克鼓吹的兩性平權理念：「我從來沒有要求特殊禮遇，我只懇求各位男性兄弟們，別在把腳硬踩在我們女性脖頸。」

被人取笑時，她會提醒自己不要動怒，而要把握這樣的時機，扭轉輕視女性者的觀念。她經常提醒孫女不要大聲對人說話，因為吼叫會讓對方感覺不舒服，拒絕進一步的溝通和協調。這種修養讓她即使在公務上經常和保守派的同儕針鋒相對，私下卻能維持「麻吉」的深切友誼。

堅持成為獨立自主的淑女
自幼深受母親要她不斷學習，要懂得關心他人，要努力不懈，要持續堅持理想影響的金斯伯格，至今仍遵循母親的叮嚀，堅持成為一位「獨立自主」的「淑女」。就她的詮釋，「淑女」就是不要被無用的情緒，例如憤怒綁架。「獨立自主」則是，即使遇到白馬王子，婚姻美滿，還是要懂得生命掌握在自己手裡。

1999年罹患大腸癌，2009年又得胰臟癌的金斯伯格，2010 年失去相處50年的另一半，但病況和打擊，反讓她更珍惜活在世上的每一天，不只每星期做三天的健身，還不時對相左的決議提出反對文稿，希望能將「性別歧視」的議題帶到全面修法。

聖經中的愛，含括公義與尊重，對等與包容，堅信「憲政精神中自由的真諦首要之處，在於共組這個偉大國家的男女兩性的和諧之心」，並在專業上實踐「在我們社會中最弱勢和最優勢的意見都能被同時考量與採納」的金斯伯格，縱使某些見解與信仰觀點不同，但她對男女平權的努力也為我們帶來省思，勢必在歷史留下不可抹滅的典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