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遙遠的距離—思想電影《星際救援》
檢舉
◎徐硯美
《聖經》中的大衛是一個君王,一個偉大勇敢的戰士,但在他成為君王與戰士之前,他是一個牧羊人。
牧羊人是一種孤獨的工作,面對曠野,面對無垠的天空,面對未知的危險,一切環境,都在磨練一...
《聖經》中的大衛是一個君王,一個偉大勇敢的戰士,但在他成為君王與戰士之前,他是一個牧羊人。
牧羊人是一種孤獨的工作,面對曠野,面對無垠的天空,面對未知的危險,一切環境,都在磨練一個人的心志,它們不斷告訴牧羊人──你是渺小的。
渺小的人看待浩瀚宇宙
可是,大衛把一切的孤獨感,轉變成對上帝的敬畏,從而他不是透過宇宙天際的迷茫之眼,來看待自己的存在,而是透過上帝以慈愛創造的天地來看待自己,所以他認知到的不是浩瀚的宇宙,而是上帝難以測度的愛。
在詩篇八篇3-4節說:「我觀看你指頭所造的天,並你所陳設的月亮星宿,便說:『人算什麼,你竟顧念他?世人算什麼,你竟眷顧他?』」
大衛的感受,是「空間」帶給他的,而我們有時是透過「時間」去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例如摩西說:「我們度盡的年歲好像一聲嘆息。」我們的「一生年歲」與「一聲嘆息」,彷彿最重的,變成了最輕的;最有意義的,變成最虛無的。
《尸子》一書中提到:「四方上下曰宇,往古來今曰宙。」也就是說,宇是空間,宙是時間,而人活在其中,如果我們無法跟超越空間與時間的上帝連結時,不管再多社交,再高的身分地位,心中還是會有一個聲音時常地提醒我們──你是一個人(You are alone)。
太陽系之中,目前被認定最遙遠的一顆星是「海王星」,我想透過一部貌似科幻片,談一個兒子如何跨越地球到海王星尋找父親的作品,來和大家一起思考上述的問題。
用冷漠否認孤獨
《星際救援》(Ad Astra)由詹姆士葛雷編導,電影一開場,觀眾可以看到羅伊(布萊德彼特 飾)是一個冷靜、專業的太空人,他的上司在與他交談時,都會提及:「聽說你是一個不管在任何情況下,脈搏都不會超過八十的人。」意思就是他專注穩定,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且在執行任務上使命必達。
因此,上級指派他去執行一個秘密任務,就是解開地球遭受不明的「電湧現象」(即強大的電磁波導致各種電器的爆炸、毀損)之謎,且告知這可能與他失蹤的父親克里夫德(湯米利瓊斯 飾)當年出太空任務到海王星的「利馬計畫」有關。
然而,觀眾漸漸地會發現,羅伊與父親之間的關係充滿許多的「情結」(Complex)。
首先,他很明顯地因為父親的失蹤內心受創。他覺得父親就這樣消失,即便他再怎麼知道太空任務的風險,當遭遇不測的是自己的父親時,還是感到深深的被拋棄感。於是,他開始封閉自己的情感,以致跟前妻(麗芙泰勒 飾)的關係十分疏離。
與父親的「失聯」漸漸地潛移默化成他與整個世界人際的失聯,以致表面上觀眾看到的是一個「穿著太空衣的太空人」,實際上,真正的那件隔離一切的「衣服」,是穿在羅伊的內心中,他拒絕再對人有太過深刻情感的投入,以免自己再次落入失望與痛苦之中。他用對一切的冷漠,去否認了自己的孤獨,因為主動的拒絕一切,是自己的選擇,而不是被選擇。
用憤怒否認無助
羅伊的父親克里夫德是「利馬計畫」的負責人,在羅伊這一個世代的太空人,是把他的父親當作是偶像與英雄般的存在;這對羅伊來說,既是光環,也是陰影,他既感到被父親遺棄,又從他人的口中,感受到自己應該要成為像父親一樣的人。
可是,隨著這個前往海王星尋找父親的任務,一站一站的向前推進時,父親不為人知的一面也一點一點向羅伊揭開。
這位太空英雄的背後,其實有的不是甚麼偉大的情操與對全人類的關懷,而是滿腔的憤怒與深深地絕望。此時,觀眾也可以感受到,倘若羅伊的冷靜與穩定作為一種壓抑情感的機制,是父親克里夫德的性格的影響與延伸,又加上兩人都是同樣優秀的太空人,那麼不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在父親身上所發生的悲劇,是否也會發生在兒子身上。
以致原本以為跨越地球到海王星的距離,是一種從「失聯」到「重逢」修復與療癒的過程,卻又把羅伊推入更深的迷惘之中,因為他一生努力壓抑情感的選擇,並沒有讓他避免失望,甚至,他對父親僅存的想像也隨之破滅,他發現自己越學像父親,他就越偏執,最終,他也會落入與父親一樣的絕望之境。
用連結走向無限
羅伊必須要做出一個抉擇,事實上,這是所有的人,在成長的過程當中,都要做出的一個抉擇,就是不再「依戀」,不再從父親的認同中尋找自己的自我價值。
羅伊跨越了這麼遙遠的距離,原來真正的連結,不是找回父親,然後把父親帶回地球,然後一起相處;真正的連結,是看見父親的脆弱面,從而打破自己從依戀而來的想像,獲得真正的「充(賦)權」(Empowerment),也就是說,自己要擁抱自己的渺小、脆弱,勇敢面對自己無法在人際關係投入情感的種種問題。
過去,他躲在父親的形象之中,去避免及隔離自己與人之間產生關係;現在,他需要把自己從父親的形象之中釋放,回歸到自己真正理性的判斷之中,而不是刻意壓抑情感的「偽理性」。而對我來說,他的人生,從做出抉擇的這一刻才真正開始。
《星際救援》這部貌似太空科幻電影的作品,實際上在談的,是人的成長。而人之所以能夠成長,首先就是要面對到自己對於各種人事物的「依戀」,而這種依戀的表現不一定只是抓著人事物不放,也有很多時候,是放棄所有的人事物,因為我們最依戀的,是避免自己受傷害的保護機制。
再來就是要承認自己的渺小、孤獨、脆弱,這是我們本來的樣子,如同約伯記說:「我赤身出於母胎,也必赤身歸回。」
最後,這是電影裡沒有提到,但是基督信仰給人最大的盼望,就是我們並非只停留在滄海一粟、天地一沙的喟嘆之中,而是將目光轉向在空間中無處不在,在時間中永存的上帝,祂的應許、恩典與救贖,讓我們可以不佇足在自我價值的一再質疑之上,就好像「連結」從來不是要將我們限定在一處,而是如同希伯來書六章19節所說:「…如同靈魂的錨,又堅固又牢靠…。」我們有了「定錨」,便能一再地往更深、更遠的生命之道走去,讓我們以為只有一種的可能性,在上帝的手中,成為無限。
編按:《星際救援》為保護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