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有這麼多人活得如此懵懂，令人不解。雖然算不上邪惡、殘酷，卻愚蠢不堪。即使社會中的重要人物，亦少有為人稱道或仿效。我們中間不乏名人，但沒有聖賢之輩。知名演藝人員想要讓百無聊賴的失眠患者高興起來；聲名狼藉的罪犯攻擊膽小安分的人；傲慢、驕縱的運動員代替慵懶和冷淡的觀眾，參與各種競技。人們以瑣碎無聊的事自娛，追求美善或公義的事總是無法躍登頭版新聞。
郝湯姆（Tom Howard）形容現代人是「一個蕭條黯淡的行業」。他認為：「遺憾的是，我們發現自主性的口號並非出自一個自由、高尚的民族，而是詩人和劇作家形容為無聊、困惑、瘋狂、悲慘又冷淡的民族。」
這種情形產生了一個怪現象：平凡人藉為非作歹顯示自己的重要。刺客、劫機者以行刺重要人物或危及飛機上乘客的性命，企圖使自己由無名小卒一躍而為聲名大噪的人物，而且多半能得逞。大眾傳播媒體報導他們的言行，作家競相分析其動機，剖析其心態。從沒有其他文化如此熱切地獎賞荒謬和罪惡。
渴望完美
另一方面，若我們探尋成為一個健全、成熟、幸福的人有何意義，通常收穫不多。這樣的人或許一直在我們四周，卻不容易出頭。沒有新聞記者採訪他們，沒有訪談節目以他們為號召，也沒有人稱讚、尊敬他們。他們不會帶動風潮，沒有金錢價值。奧斯卡金像獎從不頒給誠信的人，歲末時也沒有人列出十大善心人士名單。
人對於完美、正直始終有一份壓制不住的渴望。當我們對那些被捧為名人的騙子、蠢貨感到極其厭惡時，一些人就會轉向聖經，以滿足尋找值得敬仰人物的需要。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女人，究竟有何意義？在日常生活中具體展現成熟、真實的人性，又是何種樣貌？
當我們轉向聖經求助，往往感到震驚。首先衝擊我們的是，聖經裡的人物竟然那麼平淡無奇。我們找不出卓越的道德典範，也沒有完美無瑕的高尚楷模。亞伯拉罕撒謊、雅各欺騙、摩西殺人又埋怨、大衛犯姦淫、彼得說褻瀆的話，這些事實都免不了讓剛接觸聖經的人驚駭。
然而繼續讀下去，便可約略察覺聖經的目的：聖經從頭到尾要展現的，就是這些屬靈偉人與我們本性相同。我們發現，聖經對於人提供的資料很有限，談到神卻毫無保留。它拒絕滿足人類英雄崇拜的渴望，也不迎合加入某個追星粉絲團幼稚的想望。我想理由很明顯，追星粉絲團只助長二手的生活。我們經由照片、重要記事、親筆簽名和旅遊參訪，結交某個生活比我們刺激、有趣的人（這只是我們以為）。我們沾他的光，從單調平淡的生活找到消遣。
我們這樣做是因為深信自己太過平凡。我們居住的城市、生長的地方、交往的朋友、擁有的家庭和婚姻似乎都顯得平淡無奇。我們以為在這樣的環境中找不出任何意義，便拿旁人的際遇來證明。我們將幻想建立在某個生活充滿冒險刺激的人身上，而周遭總有這種進取的人不時提供素材，以維繫我們這種由他人代理的生活（當然是有代價的）。這整件事蘊含可悲的意味，卻相當盛行。
不過，聖經可不來這一套。在信仰生活中會發生很不一樣的事：每個人都能找到獨特和新奇冒險的要素。我們不必踏著別人的腳印走，而是被呼召要與基督建立一種無與倫比的關係。聖經清楚顯示，任何一個信心故事不論何時發生，都是嶄新的。神的創造力永無止境，他絕不會因疲倦、力不從心而造出大批相同的成品。每個生命都是一張全新的畫布，他在上面運用的線條、色彩、明暗、結構和比例都是以前不曾使用過的。
我們可以看出什麼是可能的：每個人都能突破罪惡轄制下的社會窠臼，去過一種充滿熱情的生活；這種生活融合了自發性和決心，使枯乾的人生有了生趣。我們也看到這件事如何成為可能：投身於信仰生活，享受神對每個生命最初賦予的意義，探究神在各樣事上的作為。聖經人物特別吸引我們之處，就是他們渴望為主而活，並將神的話、神的作為全然融入他們生活的細節。這些懂得分享神的話及其作為的人，才是最有人性、最具生命力的人。他們也證明了：我們沒有一個人要「以這種垂死的樣子」活一天，甚至一小時。
人的形像
聖經這種一體兩面的特性──強化人類對卓越的渴望，同時又對人類成就漠不關心──透過耶利米書深深震撼著我。
克林斯．布魯克思（Cleanth Brooks）寫道：「我們尋找人的形像，嘗試在一個人性漸失的世界了解人性本質──所作所為像個負責任、辨是非的人，而不是如物件般隨波逐流。」對我而言，耶利米就是這裡提到的「人的形像」，一個卓越的生命，希臘人所謂的美德（arete）。從耶利米身上明顯看出，這種卓越是出於信心的生活，關心神超過自我，與舒適、名譽或成就毫無關係。他是一個活得完全而徹底的人，不摻雜絲毫人的驕傲、屬世的成功或個人成就。耶利米激發了我對一種完全生命的渴望，同時，他也堅拒任何想藉由自我提升、自我修練以達到完全的企圖。
從耶利米身上不僅學到個人的功課，對牧養教會也相當重要。身為牧師，我鼓勵人盡量發揮生命力，同時也給他們一些指引。牧師的難題是要鼓勵人邁向卓越、過無私的生活，在喪失了自我的那一刻，同時又能發現自我。這似乎很矛盾，卻並非不可能；耶利米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一個充分發展自我（因此格外吸引人）和全然無私的人（因而具有成熟的智慧）。五十年來，不論談話、演講、退修會或講道，耶利米一直是我的典範和良師。
與馬同跑：16堂耶利米書精讀課
作者：尤金．畢德生（Eugene H. Peterson）
譯者：張秀蘭、沈香芸
出版：中國主日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