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二月初的時候，小兒子阿丹開始肩負「毛毛蟲保母」的重責大任。之前兒子去逛植物園時，總會在花間草叢尋覓蝴蝶芳蹤，看到躲在葉子下的毛毛蟲也想帶回家養。一向對這毛茸茸、蠕蠕而動的玩意兒敬謝不敏的我，見兒子如此有觀察研究的精神，決定上網查查，看看有沒有相關主題的教材可以讓他在家學習。想不到網上購物還真無奇不有，居然讓我訂到了一套小紅蛺蝶生態盒，裡面有一個帶拉鍊蓋子的網籠，以及幾隻裝在罐子裡，如同印度長米ㄧ樣小的毛毛蟲！
「毛蟲保母」的工作其實很簡單──罐子裡已經有毛毛蟲的飼料，不須額外花心思採集葉子餵牠們。「保母」只要好好守護牠們，每天觀察、做筆記，記錄毛毛蟲的成長就行啦！
毛毛蟲由米粒大小長成小指頭粗（罐頭飼料果然營養較好？），約兩個多星期後，牠們停止進食，爬到罐子蓋下面開始結蛹。
我們按照說明書指示，等了幾天讓蛹強壯堅硬後，再把蓋子揭開，小心放到蛹化架上，然後輕輕放入網籠內，然後就是等待。
米粒大的毛毛蟲破蛹而出
第一隻蝴蝶破蛹而出時，阿丹好興奮。接著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小紅蛺蝶的翅膀是鮮橘色的，帶有黑色條紋以及白點點，是非常漂亮的花樣。
之前在網籠裡擺了注入糖水的海綿塊給蝴蝶吸食，讓他們在網籠裡待一陣子，等翅膀強壯，預備飛翔。接下來兩、三天，陸陸續續有蝴蝶破蛹而出。最後一隻多等了幾天才出世，是大器晚成的Late bloomer。
我們選了一個陽光溫暖、無風無雨，適合說再見的日子，拎著網籠帶蝴蝶去植物園放生。阿丹對放生蝴蝶很是掙扎：「牠們是我的『寵物』，不能繼續養嗎？」我對阿丹說：「記得我們之前讀的那本小說《The Indian in the Cupboard》嗎？」
《The Indian in the Cupboard》是英國著名兒童小說家Lynne Reid Banks的作品。敘述小男孩奧利Omri，在生日時收到了一個放茶杯的木製小櫃。他把一枚玩具印地安小人放在櫃裡，用鑰匙鎖上，隔天卻發現玩具印地安人活過來了！
驚喜不已的奧利替這位名為「小熊」的印地安人張羅吃的、用的，還提供他各樣材料蓋「長屋」。奧利發現，只要把玩具小人兒或動物放進小櫃，上鎖、再打開，他們就會變活。而奧利的好友也「不小心」，把一個西部牛仔放進櫃子裡變活了，他與印地安人兩人水火不容，打了起來⋯⋯。
奧利雖然極愛印地安人小熊，生活也因為有了他作伴而充滿樂趣，但奧利卻也逐漸明瞭，將玩具小人變活，就是把他們從自己原有的世界抽離，強行帶入人類的世界。人類的世界對他們而言，並不真實，而是像夢境，甚至是夢魘般的超現實空間。賦予這些玩具生命，並不光是「好玩」、「有趣」而已，生命是如此的寶貴，需要好好被呵護、尊重及成全。每一個放進櫃子裡活過來的玩具人，奧利都必須對他們負責任。
最後奧利帶著不捨的心情，決定將印地安人與牛仔送回他們原來的世界。唯有回到他們原來的地方，他們才能真正的自由、快樂。
孩子擔任「毛蟲保母」的 工作。（作者提供）
讓蝴蝶回到真正的家
我跟阿丹做心理建設：「就像故事裡的印地安人和牛仔，蝴蝶只是暫時在我們家借住寄宿，時候到了就該放牠們回家。蝴蝶在野外生活最快樂，大自然才是牠們真正的家。」
我們事先徵求植物園工作人員的同意，選了阿丹最喜歡的加州原生植物區讓蝴蝶入住。園裡的工作人員熱心指點阿丹，在開著各色薊花與雛菊的區塊放生。蝴蝶飛出籠後很快就能找到蜜源。阿丹緩緩拉開網籠拉鍊、輕輕揭開蓋子：「飛吧！蝴蝶！」。
或許是受到陽光的鼓勵與花朵的誘惑，又或者是對「自由」的渴望，停在網籠口的蝴蝶一隻隻起飛。牠們或左或右、忽上忽下，最後棲息在花朵上，翅膀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蝴蝶找到了新家，或者應該說，牠們終於回家了。
阿丹帶著蝴蝶回到真正的家。（作者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