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世莉（中華福音神學院舊約副教授）

「人是照著上帝的形像造的」是我們近來常聽到令人印象深刻的教義，這教義不但適用於基督徒，也適用於非基督徒。三段論是這樣：上帝按著自己的形像造人，而上帝配得尊重，然後人類看彼此為擁有上帝形像的個體，也配得尊重和享有尊嚴。在政治上，這尊嚴和被尊重是指人類擁有的一切基本權利，例如投票與言論自由，畢竟這些只有人類獨有的。

人被造為上帝在世上有形代表
一、上帝的形像和屬性
創世記一章26節：「我們要照著我們的形像，按著我們的樣式造人……」

這節經文使用兩個不同的希伯來文詞語：“tselem”譯成「形像」，而“damut”譯成「樣式」。如經文呈現，若仔細看會發現，我們常聽到的說法只取經文的上半部。若要忠於經文的完整性，應該是「人是按著上帝的形像和樣式被造。」

這兩個語詞的語意有差異，但又交織相關。前者指上帝的形式，後者指上帝的屬性。聖經告訴我們「人類是照著上帝的形像被造」的意思是，人類被造成為上帝的「偶像」。

在古代近東背景裡，異教徒是以木、泥，或金、銀雕刻製造偶像，來代表他們所拜的、無形的神的實體。例如迦南神巴力，代表它的實體，是個右腳放在左腳前、手臂抬起、戴著有角頭盔的神像。那麼為何需要用神像作代表？人類是重視可見的物種，我們渴望看見，觸摸和感受到。然而，上帝嚴格禁止我們製造偶像（出埃及記廿章4節）。

但是上帝造人的記載中，卻以「偶像」(tselem) 一字來描述人類，與描述人類製造的偶像，用的是同一個字（民數記卅三章52節；撒母耳記上六章5節；以西結書七章20節）。

聖經作者在這裏是否寫錯了？當然不是！這裏的意思是，我們人是上帝的實體形象。我們是由肉和骨造成，而不是木或金。由於偶像的功能和目的，是神的可見和有形代表；同樣地，我們人也是上帝可見和有形的代表。所以，照上帝的形像所造，指的是我們代替其他受造物，作為上帝在世界上有形的代表。

上帝與人分享聖潔公義樣式
另一個字是“damut”，翻譯作「樣式」。在以賽亞書四十章18節提到：「你們究竟將誰（damut）比神，用甚麼形像（damut）與神比較呢？」當上帝與巴比倫的諸神相比時，所比的是上帝的智慧與權柄的屬性和位格，而不是形像。

我們如何理解這教義呢？系統神學教導我們有關上帝不可傳遞（incommunicable）和可傳遞（communicable）的屬性與特質。上帝不可傳遞的屬性包括祂的無所不知、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等。這些是上帝獨有的屬性，人類不可能擁有也無法分享的。

但人類可擁有並共享上帝的可傳遞屬性，分享上帝的“tselem”（形像）是指人類所享有的上帝的形像。正如上帝是有位格，人也有位格，上帝是理性的，人類也是理性的，上帝有自由意志，人類也有自由意志。上帝是與人交流的，人類也是。這些指的是我們所享有的上帝的形像或面向。

而「樣式」（damut）是指我們從上帝潛移默化而得的屬性或特質。例如，智慧、善良、聖潔、信實和公義等。上帝不會與我們分享邪惡、愚蠢、驕傲或仇恨，因為這些根本不是祂的屬性。換句話說，在父親和兒子之間，兒子擁有父親的身體形態，例如濃密的黑髮、寬闊的身體結構和白皙的皮膚等。除了體態外，兒子的特質也與父親一樣，包括父親的幽默感、藝術技巧、害羞或友善。

基督徒應追求在屬性上更像上帝
二、得著上帝的形像， 形塑成上帝的樣式
既然我們生而為人，而不是動物或植物，在出生時，上帝樂意將祂的形像賦予我們任何一個人。這形像與我們人類的努力無關。此外，上帝也想分享祂的樣式，但這需要人的參與才能形塑成祂的樣式。

基督徒追求更像上帝，不是在形式上，而是屬性上。我們通過認識上帝和實踐祂的話語而擁有祂的屬性。上帝的話語啟示祂的屬性。例如：聖經說指出「不可作假見證陷害你的鄰舍」，從此我們就認識上帝信實的屬性，祂不說謊。我們通過聖經認識並順服上帝學習效法衪的屬性。

俗諺說：「我們會成為我們所崇拜的人。」如果我們敬拜上帝，我們就會變得像他。就如同崇拜並仰慕籃球運動員林書豪，就會模仿他－他運球的方式，他的言行舉止，甚至模仿他射三分球的技巧。

所有人類都是按照上帝的形像造的，意思是所有人都擁有上帝的形體。但是，只有成為敬拜上帝者，才能達到分享上帝的樣式。敬拜上帝的人和非敬拜上帝的人的分別，在於屬性方面，而不是形體方面。然而上帝邀請所有的人，通過認識祂、敬拜祂、順服祂而複製祂的樣式。就像父親是兒子最喜歡的英雄一樣，當兒子與父親常相處時，兒子也會承接父親的性格和習慣。 因此，我們越是通過順服和敬拜，我們與上帝的「相交」（socialize）就越多，我們就越像祂的樣式。

相反的，如果人類不與上帝「相交」，不認識祂，沒有在敬拜中經歷祂，而是拜自己、或拜別神，人類怎麼能承受上帝的樣式呢？我們可能有形體，但沒有祂的神聖特質。你曾否想過我們為何可具有人類的形體，但是言行舉止卻像動物，甚至比動物還差？（詩篇四十九篇20節、七十三篇22節）

複製人（Human Cloning）是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的眾多產出之一。機器人技術（Robotics）模仿人類的形體結構和能力，如可行動、語言、視覺、記憶、算數能力等。目前，工智能開發者有試圖複製人類意識（Human Consciousness）。人類意識是有關人類與環境互動帶來的思想、情感、道德感與人格等。對於AI專家來說，人類意識該是什麼？他們會複製出什麼樣的人性呢？是要複製人的溫柔還是狂暴，慷慨還是嫉妒，捨己的還是自戀的，是新人還是舊人呢？

「人類是照上帝的形像造的」僅僅是教義的一半，這是不足夠的；另外一半是，人是形塑成神的樣式。上帝的形體和屬性是一個硬幣的兩面。若我們只活出一半真理，我們就不可能成為真正的人類。

何世莉

中華福音神學院舊約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