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聆

看吧？話別說得太早。是誰曾經斬釘截鐵地宣告：未來「絕對不生小孩」？喏，言猶在耳，如今雖未大腹便便，舉止間已經孕味十足的妳，成天腦子裡想的都是如何布置家裡的嬰兒房，上網為baby訂購小衣服小襪子。即將升格為外婆的我，連做夢都在笑，夢裡看見曬衣架上粉紅、粉藍的小衣小褲圍兜兜，彷彿春天最美的繁花盛景。

世界形塑在祂的口中
還記得十年前那個弔詭的春天嗎？全球蔓延一場新冠病毒肺炎，整個世界像是按下了暫停鍵，天地變色，人心惶惶。

有一天，妳興奮地跑來分享妳鍾情的詩人Ocean Vuong 說的一段話：「我們經常告訴學生，未來掌握在你的手中；但我認為未來形塑於你的口中，你必須首先能夠清楚陳述未來想要生活的世界。」（We often tell our students the future is in your hands, but I think the future is actually in your mouth, you have to articulate the world you want to live in first. )

說完，妳整個人一副陶醉到不行，還倒退三步。

親愛的，妳知道嗎？這句話早在3000多年前就被說過，作者是天地間眾詩人的始祖，妳認識的上帝。21 世紀的今天，這位Vuong 先生只悟出真理的一小部分，他沒有說出的是：我們的未來是這位大詩人口裡所出的話，我們生活的世界更是藉祂的話造成的。

「諸天藉祂的命而造，萬象藉祂口中的氣而成。」（詩篇卅三篇6節）當上帝說：要有光，就有了光；祂命立，就立。當祂說「我愛妳」時，連同兒子也一同賜給我們，我們因此藉著祂獨生子的生命，在亙古裡與祂立下愛的契約。

幸福力從愛的語言開始
當一個女人成為母親時，因著這份愛的契約，立刻被賦予神奇的話語創造力。母親的細細呢喃，是滋養、安定與栽種孩子未來的沃土；她的深深禱告，是深植、構築與開展孩子生命的地基。

我相信，母親愛的語言，如同溫柔的麵包師傅，以慈愛為麵粉，用耐心來發酵，在聖靈的溫溫爐火下，慢慢烘烤出來一個個讓孩子口齒留香、行路有力的麵包，成為他們在人生道路上隨身攜帶而且永遠咀嚼不完的口糧。

現代人注重「幸福力」。身為神的兒女，我認為「幸福力」首先從我們的口中開始。當我們對生命的話語產生敬畏與尊重，並用同樣虔誠的態度教養下一代時，「幸福力」就一點一滴地從我們的生命傳遞到他們的生命裡。

愛的語言創造幸福力，有時候也透過示弱來表達情感。人說「為母則強」。這句話只對了一半，因為很多時候，母親堅強的力量來自於願意「示弱」的能力：在造物主面前示弱，也在兒女面前示弱。

示弱能突破驕傲的高牆
在造物主面前，我們承認自己的謙卑與不足，眼光不夠寬廣，知識與經驗不夠齊全，導致前面的難關如同無法跨步之溪， 必須靠阿爸父話語的引導成為腳前的那盞燈、路上的那束光，讓祂堅實的雙臂帶著我們走過教養路上每一個高山低谷，祂穩固的錨帶我們平安度過每一個驚濤駭浪。

在兒女面前，我們承認自己的局限與狹隘，歲月的積累可能讓生命厚實，但是並不代表我們過去的經歷能夠幫助兒女解決他們生活現場中的每一次危機。在親子關係的經營上，尤其要懂得示弱的藝術。

示弱，承認自己看起來不如外表上那麼堅強與穩固；示弱，讓愛我們的兒女突破驕傲的高牆，有機會向我們表達真實的愛與接納。

記得妳高中畢業前那年，妹妹免疫力失調引發的情緒疾病，全家猶如經歷一場山崩海嘯。家不像家，妳們姊妹間原本無話不談的親密關係完全變了調。我和妳爸爸每每責怪妳沒有擔起姊姊的責任，在妹妹低潮無助時，不主動開導或者溝通。我們忘了妳也只是個孩子。

面對我們的質疑，妳總是沈默不語，滿肚子的委屈和苦水無處申訴。直到有一天，妳情緒崩潰，抱著我哽咽不成聲，我摟著妳一起痛快地哭，對妳說抱歉。

示弱的一刻讓我鼓起勇氣面對現實；在示弱的淚水中我被洗滌、被更新，預備好從一個被信任的角落站起，再出發！

安定是母親不能或缺的能力
有一本書的書名是「孩子，是看著父母背影長大的」。中國人常說，「言教不如身教」。言語的力量固然強大，但我更盼望我和妳爸爸在生活中勞動的身影，教導妳成為一個有勞動力並願意帶著孩子實作的母親。

在我的成長歲月裡，妳外婆承襲了傳統華人升學至上的觀念，從來不讓孩子進廚房，使我在婚前成了生活自理的智障兒，別人想當然爾的生活技能，我卻極度匱乏；妳的祖母在養兒育女的路上，也凡事親力親為，堅持孩子只需專心讀書，結果讓小姑一輩子養成生活大小需要靠人打理、被人伺候的公主心態。

切勿步上我的後塵。孩子年幼時，讓他們小小的身影跟在旁邊，就像天父也讓我們跟在祂身邊一起工作與學習。在廚房、浴室、庭院或車庫中，訓練他們的手，活動他們的腳，不要用他們還小與不懂當藉口，剝奪了讓他們參與和體驗勞動中的樂趣與喜樂。

除了語言力、示弱力、親子勞動力之外，安定力更是一項當母親不能或缺的能力。無論身處何地，在變動中學會安定的母親，能夠幫助兒女，減少他們在學習路上不必要的焦慮與擔心。

記得妳和妹妹小時候，每隔一年暑假，我們會帶妳們回台灣學中文。當時因為爸爸工作的關係，每次只能停留兩週，剩下的時間就是我帶著妳們兩姊妹，在一個妳們陌生的環境裡學語言，過生活。

不要忘記孩童時期單純的心
媽媽是標準的都市孩童，與鄉村間玩泥巴、追蝴蝶、抓蚯蚓長大的同年齡孩子比較起來，我的童年相對單調貧乏。對保持整潔乾淨近乎潔癖的外婆，每天嘮叨不要碰這，不要玩那，更嚴格禁止我們在客廳沙發上彈跳。我童年的遊戲就是躲在桌子底下為紙娃娃設計衣服，為她編故事，然後自導自演成一台戲。

這樣拘謹的個性，沒想到嫁給了一個在養牛場長大，十三歲時偷偷騎家裡長工的機車一頭撞進牛糞池，把膝蓋撞出個深深大口子，再自作主張用獸醫的藥包裹傷口，反正打死不讓媽媽知道的「搞怪」（台語發音：意調皮搗蛋）男生。

這個男生說，小時候最痛恨的事情就是當別的同學下課後，可以盡情玩耍，只有他和妹妹被媽媽帶去補習班上數學、練珠算或者學一堆他打死都不會有興趣的科目。

兒時沒有玩夠的男生後來成了爸爸。他堅持做一個讓孩子玩到爆的父親。因此妳們小時候舉凡參加任何朋友派對或聚會，無論時間多晚，我們家永遠不會是第一個離開現場的。

記得有一次暑假帶妳們到日本旅行，一整天行程下來筋疲力盡，回到旅館房間後，本來要吆喝妳們洗澡，沒想到他興沖沖拿出了三支不知道何時從小攤上買來的水槍，開始跟妳們姊妹倆隔著兩張床，又跳又翻地玩起打水槍的遊戲。與其說是他陪妳們玩，不如說妳們幫助他召喚出身體裡面那個童心未泯的孩子，跨越時空隧道，一起玩！

用愛之語栽種灌溉妳的下一代
我慶幸妳父親的「玩心」補足了我個性中缺失的那塊，讓妳和妹妹的童年裡充滿了許多跳躍的音符。我希望這份陪伴孩子的童稚「玩心」，能夠伴隨妳編織入當母親的人生，營造親子歲月中能夠交換、分享與儲藏的珍貴記憶。

凡事都有定期。詩人所羅門王說的那十四對「有時」，為養兒育女的父母提供了一份溫暖的提醒。「哭有時，笑有時；哀慟有時，跳舞有時。」為妻為母的路上每一個階段都有美好的風景，但是路上也會遭遇艱險、恐怖、驚懼或類似牢獄受困的場景，妳會突然見識到自己原來如此堅強，但同時發現自己原來這般脆弱。

幸運如妳，向來有用文字記錄生活的習慣。鼓勵妳成為母親後，繼續用文字、影像捕捉存留這段生命軌跡。多年之後當妳回頭檢視這段歲月，會赫然發現藉由親職的實踐，妳更認識自己的有限與無限。請記得，孩子的未來形塑於妳的口中。媽媽如何以上帝的話為餅為糧、哺育妳長大，妳也能以同樣敬虔的心、謙卑的靈、用愛之語栽種灌溉妳的下一代，開展妳孩子的未來！

愛妳的媽媽，落筆於即將迎接孫女誕生的前六個月 。

（本文由創世紀文字培訓書苑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