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文　溫小平（作家）

季節變換之際，大自然中的花草樹木率先表態，他們的姿容讓我們明白，春去了、夏來了、秋臨了，冬也不遠了。我們只要繼續活著，這樣的場景就會每年循環一次。

然而，我們只是逐漸老去，依然是同一個人，但是每棵樹上那茂密的樹葉卻早已不曉得過了多少代，又有多少人記得每片樹葉的生命歷程。

樹葉是這樣開始生命旅程的吧！

在春的氣息中，枝頭冒出嫩芽，悄悄伸張軀體，探頭窺看這個世界。嫩葉感受到風和陽光，聽到蜜蜂和蝴蝶的聊天，他愛上了自己嫩綠的新衣。他不禁開心大喊，「我是一片值得驕傲的葉子。」

然而，他高興不了多久，突然聽到來自母親遙遠的呼喚，「孩子，好的開始，不代表成功的一半，還有許多危險在前方等著你，別把甚麼都想得那麼浪漫。」

的確，到了夏天，兒時玩伴的風卻變了臉，不斷吹颳他青綠的身軀。而那美麗的蝴蝶姊姊竟趁他不注意，把卵藏在葉子的角落，孵化的毛毛蟲讓他變得千瘡百孔；甚至一場暴雨割傷了他護衛許久的皮膚，他不再美麗。

當秋風來襲，情況更嚴重了，不但奪去了青翠的綠，還在他身上胡亂塗鴉一點黃一點紅。他依稀覺得自己愈來愈虛弱，似乎即將飄離枝頭，離開他的家。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緊抓枝子，揣想著，他的最終歸宿在哪兒？

當我在塞納河畔散步，遊客在身旁穿梭，或搭船，或購物尋寶，或希望有場小小的邂逅；而我，卻望見樹旁一堆堆泛黃的落葉，原來，這就是葉子的最後落腳處。

他所經過的歲月，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的刻痕？地球上的每片樹葉，是否都有著相同經歷？儘管跟樹木的感情再深厚，繼續挺立許多年的樹木，卻狠心斷捨離，看著他飄零。樹葉啊！生命總是如此短暫。

即使如此，樹葉的最後樣貌依然讓塞納河畔添了些許浪漫。我感傷之餘，似乎還能聽到，泛黃的葉子正在奮力呼出最後一口氣。

葉子之於大樹，如同我們跟地球的關係，地球的存活比我們要長得多，我們即使眷戀地球，依然是要告別的。當我們告別的時候，是否如同葉子般，也留給地球美麗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