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硯美

在生活中，人們比較少思考「認知」與「感知」之間的關係；甚至很多人也以為，自己在生活中都是仰賴「認知」層面在運作。可是，這樣卻忽略了好多我們「認為」、「以為」的事情背後，其實都源於人的「感知」，包括在語言上。

如果嘗試統計自己在口語表達上，一天中用「我覺得」的次數多，還是「我認為」的次數多，我想通常是前者居多；但是在書寫上，反而會不太一樣。在書寫過程中，人們往往會強調自己的理性，所以我們會拿出自己的認知面來陳述觀點，也會刻意隱藏我們的感知面。

感知對人帶來關鍵影響

無論如何，透過這個現象的觀察，我們都需要正視一件事，就是「感覺」對我們的影響有多大。如今虛擬科技快速地發展，原本人們在「現實的現實」當中，便已經非常仰賴的「感覺」；進入到「虛擬的現實」中時，幾乎就是透過虛擬形塑所有感覺，來建構我們的「實境感」。此時我們不禁要問，人內在的意志，是否也會因為這樣被由外而內的模塑呢？

虛擬的科技會不會也變成另一種新興宗教，它有著制度、規範、儀式，也有著激起我們內在慾望與動力的條件。是否能有一面鏡子，重新地返照我們的內在，讓我們更回歸到信仰的本質，也就是超越感覺，走入到精神與意志與上帝同在的合一之中？

跟著感覺容易出錯路

《駭客任務：復活》是繼該系列第三集後，睽違18年的新作。故事敘述在第三集後，被電腦吸收的尼歐（基努．李維 飾）再次出現在虛擬的現實之中，成為一名電腦遊戲設計師。尼歐設計的遊戲，正是自己曾真實經歷的《駭客任務》系列第一集到第三集的劇情，但他本人並不知情。此時的尼歐已分不清虛擬與現實，不斷出現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片碎記憶，都被他用來當成是遊戲設計的靈感。

尼歐時而出現對虛擬現實的懷疑，又被當作是心理疾病，於是尼歐的感覺出現了分歧：一方面他感受到自己的身分、擁有的資源、與生俱來的能力的確切；一方面又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好像有一種「模式」正控制著他。

我常在想，人為什麼會走入教會？聖經上說是「因為有人傳，才會有人信。」（參羅馬書十章14節）當這個問題繼續延伸下去——「傳」作為「因」，它的「果」是「聽見」，「信」就是一個選擇。那又是什麼原因，使人做出這個選擇？

我們通常會說是因著「聖靈的感動」，不過，這樣的說法還是無法充分解釋到，聽見的人的「意志」做出了什麼？什麼決定了他們的意志？我認為，許多人還是依賴一種「感覺」，如生活中的困境、人生中的迷惘、自我價值的懷疑、對生命的起源與生命消失後的去處，對現實世界中現象的不解……，讓人在聽見福音之時，想要「嘗試主恩的滋味」（參彼得前書二章3節）。

所以，就如電影中尼歐一樣，當真實世界的夥伴再一次找到他時，尼歐就必須經歷與第一集的時候，艦長莫斐斯（勞倫斯．費許朋 飾，第四集由葉海亞阿巴杜馬汀二世 飾）給予他的選擇──紅色還是藍色藥丸。選擇藍色，就是繼續臣服於虛擬現實所提供的感覺；選擇紅色，即走入真實世界，接受一切可能不如自己所望的想像與習慣。

人類大腦時刻在做選擇

其實我們在生活中也一直在做「選擇」，不是嗎？大至犧牲自我，小至冬天清晨要從被子裡爬出來，我們都在與「感覺」抗衡。透過對事情的認知越清晰，我們才越明白自己「應該」要做出什麼選擇，而不是感覺「想要」的選擇是什麼。這裡就好比電影中莫斐斯一直告訴尼歐，一句富哲學性且弔詭的話：「選擇只是一種錯覺。」在無數次的選擇中，我們早已知道什麼是「應該」；但是，也在無數的選擇當中，我們臣服於追求感覺與習慣的安全，而不是朝向應該的方向前行。

但是在信仰中，這個「應該」與人類受造的目的有關，受造的目的又與我們在世界上的使命有關；而在世上的使命，又與我們的自我價值，以及將來在屬世生命結束後的去處有關。

然而，這個環環相扣的系統的另外一面，就是現實世界當中不斷發展的科技，所帶來的虛擬世界系統。在虛擬的世界當中，透過消費與權力的結構，也想賦予人們新的人生目的、使命、價值，甚至在人工智能不斷發展之下，可能將感知與記憶永存在虛擬的世界之中，以致人的肉體消亡，但是「精神」卻能永存。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不也同樣在面對「紅色藥丸」或「藍色藥丸」的抉擇嗎？

覺醒後並活出愛的樣式

《駭客任務：復活》比起前三集，這集更強化了尼歐與女主角崔妮蒂（凱莉．安摩絲 飾）之間的情感關係，這當中有它的寓意。「尼歐」的英文「Neo」，是「ONE」（救世主）的重新排列、崔妮蒂「Trinity」更是基督信仰中「三位一體」的位格概念；所以尼歐的覺醒走入使命之中，二人因為愛的合一，使他們超越了前三部作品。

先前只有尼歐一人具有超越虛擬現實的超能力，但在這集中，崔妮蒂因為出於愛的選擇，也讓她獲得了超能力，甚至超越尼歐所擁有的。二人在虛擬的現實中，解放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循環生命；他們也因此承擔起拯救與解放的使命，最後得以自由翱翔。

如果人受造的目的，是在世上活出愛的樣式；然而這世代人們對感覺的追逐，卻使我們逐漸淡忘這目的與使命。無論是元宇宙或任一虛擬的現實世界，都是正在進行的趨勢；然而，當我們回到信仰的核心，才會發現真正連接的不是5G、6G網路，而是愛的源頭。這份愛超越感覺，以致超越現實的力量泉源，它在任何一個宇宙之上，也在任何一個宇宙之中，更長存於我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