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恩

記得兒時住在台灣，看到路旁的電線桿常貼有廣告單張，有類似「天國近了」、「你們要悔改」的宗教標語，讓年幼的我充滿好奇問：「這是什麼意思？」當時尚未信主的爸爸隨口回答：「就是世界末日快來的意思吧！」他大概是發現我臉上震驚的表情，馬上又補一句：「那是騙人的啦！」接著頓了一下，又說：「呃……至少不會那麼快就來。」

世界末日是什麼樣子？是地球所有人在瞬間全部死掉？還是像骨牌效應，人類依序一個接著一個倒下？是什麼造成世界末日？一場國際核戰、一波全球瘟疫，還是一顆天外飛來的超級彗星？

彗星襲地球引發末日災難

影劇以「世界末日」為主題已不是新梗，但在新冠病毒肆虐夢魘未歇的這一、兩年，天災人禍導致世界滅亡的可能性與既視感，變得更加真實迫近。人們是否會因此更認真看待此議題？去年十二月推出的美國災難片《千萬別抬頭》，以黑色喜劇包裝「未發生的真實事件」，帶給觀眾幽默諷刺卻辛辣嚴肅的省思。

天文學博士研究生凱特．狄比斯基（珍妮佛勞倫斯 飾）與她的教授藍道．明迪（李奧納多狄卡皮歐 飾）博士，意外發現一顆巨型彗星，這個驚人的天文發現卻夾帶著一個大麻煩：彗星將在六個月後撞上地球，所有生物都將滅絕！然而更糟糕的是，上至白宮總統下至各家媒體，卻對這即將發生的事實漠不關心。這顆「災星」如此龐大但人們竟視而不見，凱特與藍道該如何做，才能讓大家「抬頭看一眼」？

美國文學大師德里羅（Don DeLillo）在其後現代主義經典著作《白噪音》（White Noise）中提到：「資訊洪流是不間斷的，文字、相片、數字、事件、圖表、統計、微片、波動、粒子、微粒……，唯有災難才能引起我們的注意。我們想要災難，我們需要災難，甚至我們還倚賴災難，只要災難發生在別的地方。」

對白宮政客來說，即將撞到地球的彗星不是災難，期中選舉告急才是。儘管藍道與凱特求助於「行星防禦協調辦事處」處長泰迪，獲得當面向總統彙報此空前危機的機會，卻被總統一句：「按兵不動，靜觀其變」打發。（原文台詞Sit tight and assess，有「審慎觀察並做進一步評估」的意思）

滅頂之災嚇不倒政客與媒體

走投無路的藍道一行人轉向媒體求援，希望經由向媒體爆料，喚醒政府與民眾對災難臨頭的重視。他們上新聞訪談節目，但是主播和名嘴卻將這嚴重議題當成笑話看待；觀眾與網路社群當下最關心的焦點，是偶像歌手與劈腿男友的八卦緋聞，根本無人在乎地球即將毀滅的事實。

德里羅在《白噪音》中如此說：「對大部分人而言，世界上只有兩個地方，一個是他們所居住的場所，另一個就是電視機，如果某件事情事發生在電視上，我們當然有權感到著迷，無論這事件是什麼。」如果將「電視」改為「網路」，是否更貼近21世紀的現況？網路無遠弗屆、資訊唾手可得，人們以為隨時掌握最新情勢，但卻不自覺被社群媒體「豢養」；養大了嗜血胃口，若非餵食八卦緋聞就無法滿足。

隨著美國總統（梅莉史翠普 飾）的醜聞越演越烈，「拯救地球」成了她扭轉選情的救命稻草。白宮終於決定使用核彈改變彗星的航道，但原本已成功發射的火箭，卻因著政商勾結的貪腐行為，最終中途折返。就在此時，那似乎遙不可及的彗星，已經出現在肉眼可見的天際，拖著長長的尾巴，劃下一道耀眼的白光。藍道與凱特大聲疾呼大眾「抬起頭」正視真相，但政府與科技財團卻竭力鼓吹「千萬別抬頭」……。

反思真實人生裡的荒謬

電影《千萬別抬頭》充滿對政治、娛樂、媒體、社群現象的種種嘲諷。無所不在的荒謬感充溢在對白橋段裡，讓人想笑又想哭。觀眾彷彿對著鏡子，看見現實世界的投射，偏偏這鏡子還是面哈哈鏡，顯得既真實又扭曲。

劇中以美國幽默作家傑克．韓迪（Jack Handey）曾說過的名言：「我想跟爺爺一樣在睡夢中安詳離世，不像他的乘客慘叫而死」為開場白──為什麼人們明知險象環生、斷崖咫尺，卻讓一名早已昏昏欲睡的老頭手握方向盤？甘心只當一個把命運交在他人手中的乘客？

或許就如《白噪音》中所描述的：「知識日新月異，人們喜歡不斷強化自己的信念……事情的真相和看法不斷改變，而我們卻沒有和它們一起成長，結果有天它們就突然變得礙眼起來了。因此人們需要權威人士來為他們解除疑惑，告訴他們怎麼做是對的，怎麼做是錯的……。」

藍道與凱特發出嚴重警告卻無法引起共鳴；反倒是情急之下，在螢光幕前發飆的凱特被當成笑柄，即使為天文學家的藍道，也無法引起民眾對大難臨身頭的重視。

災難來臨很可怕，更可怕的是人們拒絕接受災難來臨的事實。有時我不禁想，身為基督徒，我們又是用什麼樣的態度，面對聖經所提到的末日與災難？

隨時抬頭仰望光明的指引

信主多年的我，跟數十年前的自己相比，對信仰的體悟是否有所成長與更新？信主後的我，是否仍採取「千萬別抬頭」的生活方式，如劇中大多數人一樣，只顧低頭滑手機，沉迷於種種碎片化的訊息？信主後的我，是否美其名是「接地氣」卻早已世俗化，只低頭專注於今世的勞碌紛擾、汲汲營營於每天的柴米油鹽；卻忽略要時時抬頭仰望耶穌，將目光放置於永恆的國度呢？

我是否失去對神話語的敬畏之心，失去對天上的盼望；反倒像政客一樣，把聖經當成可推銷的商品，可操弄的工具，只挑選好聽中聽的話來分享，大談上帝的祝福與恩典，卻不提悔改與審判？

劇中的角色無論是選擇留下或出逃，最終收場都一樣。不過在世上的最後一天，藍道與凱特選擇與至親好友共進晚餐，度過了美好的一夜。同樣是共進最後晚餐，耶穌離世前就對門徒說：「我就早已告訴你們了。我去原是為你們預備地方去。我若去為你們預備了地方，就必再來接你們到我那裡去，我在哪裡，叫你們也在那裡。」（約翰福音十四章2-3節）

即將迎來華人農曆新年；在歲末年終之際回首過往，是否能喚醒我們的感恩之心？新的一年將要來臨，我們是要選擇抬頭還是繼續低頭？當我們抬頭仰望時，又是誰在那裡閃閃發亮，帶給我們盼望呢？（本文由創世紀文字培訓書苑提供）

編按：《千萬別抬頭》適合16歲以上觀眾觀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