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謝宜汝/採訪報導】曾任馬偕兒童醫院資深主治醫師,退休後再任馬偕兒童醫院兼任主治醫師;是什麼樣的使命和呼召,讓許瓊心醫師四十多年來,在馬偕醫院照顧過近千名早產兒,搶救無數命懸一線的巴掌仙子,拼出許許多多早產兒醫療傳奇?
已於高齡七十歲時退休的許瓊心醫師,至今仍然在醫院守護著小病人,甚至近來因疫情嚴峻,擔任早產兒基金會台灣早產兒聯合追蹤小組召集人的她,還要親上火線,與中央疾管局CDC開會,用盡一生心力守護小病人的成長。
用崇高的愛去做平凡的事
許瓊心醫師受訪時謙和地表示,她做的並不是多麼偉大的事情,而是效法德蕾莎修女所說的:「我們當中極少數人能做偉大的事情,但是每個人都可以用崇高的愛去做平凡的事。」
她接著說:「我從小就嚮往能夠像史懷哲醫生,或是其他到偏遠地區行醫的宣教士一樣,救助貧病者。成為醫生以後,我是一個有家庭的人,沒辦法當無國界醫師,所以我要盡我所能幫助所有身邊面臨困難的人。」
許瓊心醫師回首她的生命歷程,一路走來有風有雨,也經歷過生命中最痛心的事——失去大女兒。但是每當回首來時路時,都看見每個階段,都有來自於上帝的恩典。
神引領成為馬偕兒科首位女醫師
她回憶起自己之所以會擔任醫生,全因為母親的一句話:「當女醫師很好啊!」她笑著說:「我不是有著很強烈目標的人,甚至高中時也沒有盡全力拼課業,全因為母親一句「考考看」,沒想到吊車尾考上高醫,相信是上帝的幫助與揀選。」
雖然兒時缺乏自信、行事畏縮,但是上帝卻不斷地帶領她親近神,包括初中時唸天主教聖心女中,在學校參與詩班;大學時跟隨來自基督教家庭的男朋友(現在的先生,前台北榮民總醫院副院長連江豐醫師),一起進入天主教聖家堂望彌撒。很自然而然地就在大四受洗,進入了神的殿堂。
她形容:「我不是對信仰有批判性格的人,很容易接受神的話語。信主成為我一輩子的恩典和祝福。我相信有上帝特殊的恩典與祝福,包括在工作上,就能面對一切的挑戰。只要透過禱告,上帝就會指引我和團隊做出正確的決定。」
新生兒加護病房裡的病患,八成是體重1500公克以下的早產兒。面對每一個早產的孩子,出生時器官都還沒有長好,如腦部、肺臟、心臟、血管、腸胃道等器官都還沒成熟,抵抗力都不佳,容易遭到感染,甚至有些是一出生就有腦傷,或先天性心臟病、腸胃道疾病,需要緊急進行手術治療。
超人般的意志力全力搶救小生命
許瓊心醫師指出,早產兒的狀況瞬息萬變,每一個小小的生命若沒有仔細看顧照料、做出緊急判斷,很可能都會隨時殞命。她時常是為了搶救危急孩子的生命而用超人般的意志力與體能全力拼搏,然後勇於承擔。
由於早產兒超乎想像的狀況實在太多,她常常照顧有突發狀況的早產兒一整夜,第二天又全天上班沒有休息。忙到晚上還要去巡房、交待每一個孩子的照護方式,一天睡不到五個小時。日復一日地在快速的生活節奏中工作著,有如孩子的第二個母親一般,細細照料所有來到她面前的新生兒。四十年來皆是如此,也因此累積豐富的經驗,能即時作出最適切的判斷,拯救近千位早產兒。
在《親愛的醫師媽媽:早產兒守護者許瓊心醫師與她的巴掌仙子》一書中,她曾這樣描述:「我真的很喜歡做重症。能把孩子救起來,真的是太棒的工作了!」
「其實當醫生越久,越知道自己的能力是有限的。醫生不是神,但是靠著禱告,上帝會指引我方向。」許瓊心醫師表示,每天到醫院工作前,她都會禱告求上帝,幫助她做正確的決定,給小病人做最好的治療。禱告後常會得到上帝的指引和幫助,因而能在每個艱困的挑戰中,喜樂地面對。
關心小病人也關心家長身心狀況
許瓊心醫師不僅是早產兒的第二個母親,她更關心著每一位早產兒父母的心靈狀況。每次父母帶著寶寶回診打預防針,她就會問有沒有好好照料孩子?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心?許醫師也習慣把手機號碼提供給早產兒家屬,若寶寶離院返家後出狀況,能即時聯絡到她,幫助父母親在第一時間做好照護工作,或是得到醫生即時的建議和安慰,成為視病如親的最佳楷模。
「我每次看到有困難的家庭,都會跟這些父母說,你一定要到教會裡、到馬偕協談中心,上帝會看顧你們、幫助你們。」
許瓊心醫師表示,她曾經遇到一個處境艱難的父親,他的妻子第一胎生下雙胞胎早產,孩子只有一個留下來。原本夫妻倆還能勇敢面對,關照這個早產兒的後續護理。沒想到後來妻子又懷孕,生下了一個先天染色體異常的小孩之後,太太就離開老公,這個孩子只好送給婆婆照顧。後來婆婆身體也支撐不住罹癌。當這位父親告訴許醫師自己也快撐不住時,許醫師不斷地安慰他,告訴他沒有什麼事情是主不能解決的,並建議他一定要去教會,教會的弟兄姊妹一定會給予許多的幫忙和扶持。
許醫師哽咽分享,後來這位父親在教會的幫助下撐過來了。當她再一次看到這位爸爸時,她真的非常感動,緊緊握著他的手感謝神。她相信上帝、教會一定幫助了這個家庭。
「這麼多人有這麼多的苦難,但是靠主一定可以走過來,我必須在加護病房照顧早產兒,也要關心這些失去孩子的媽媽的心。還有很多生命中遇到困難的人,我能做的有限,只能為他們禱告,建議他們上教會。我相信上帝一定做了很多事情,幫助人們度過難關。」許瓊心醫師也非常感恩,感謝她的父母、感謝上帝,給她很好的身體狀況,也感謝先生的支持,讓她能夠日復一日的守護著這些孩子們與他們的家。
喪女之痛讓她曉得如何安慰家屬
許瓊心醫師表示,仍然會遇到早產兒狀況不佳,雖然團隊已經盡一切努力,依舊無法勝過的例子。她很願意安慰家屬,分享自己失去大女兒的例子,陪伴家屬一起走過這份喪子、喪女之痛。
失去大女兒,對她而言是一個很大的生命風暴,這個風暴來的又快又急,大女兒在小學一年級時突然罹患惡性腦瘤陷入昏迷,從發病到死亡很快地就離開人世,沒有機會說再見。許瓊心醫師講到這裡忍不住哽咽,她知道失去孩子非常地痛。當時她自己白天藉著忙碌的工作痲痺痛苦,一下班情續就崩潰,一邊開車一邊哭泣,喊著女兒的名字。
「當時這份痛苦不知道該怎麼結束?還好我的先生也幫助我、安慰我。我們的心都很傷痛,直到上帝再賜我們一個女兒。我們知道,我們會與大女兒將來在天堂相見,她只是在另一個世界等我們。這個人生風暴,也帶領我可以去幫助許多父母。許多父母失去了孩子,我都會安慰他們,雖然失去了孩子,但故事還沒結束,只要父母還在,不管在天上、地上,孩子都是有爸爸媽媽的,不管怎麼樣,有一天都會在天上相遇⋯⋯。」
許瓊心醫師感謝上帝,第二個女兒是神特別恩賜的小孩。女兒讀幼稚園大班時,就告訴父母想讀聖經,後來成長過程裡,也很喜歡上主日學,至今都在教會生活,非常敬虔愛神,活出愛神愛人的生命。
未曾應許天色常藍 但有無盡恩典
她相信每一個孩子都是上帝所賜的恩典,雖然上帝未曾應許天色常藍,但是上帝會讓我們在各方面看見上帝的慈愛、加添我們力量。或許有一天就會知道上帝的計畫和旨意為何。
許醫師也遇到許多早產兒雖然活了下來,可是有一些殘疾問題需要復健,也有可能是長期臥床的孩子,需要人照顧。她表示,常常父母第一時間都會想問:「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我們家會碰到這個困難?」許瓊心醫師表示,她相信上帝的揀選,是有用意的。上帝會藉著孩子訴說生命的意義。有時候上帝所賜的禮物,不是每個都完整無缺的,但是可以倚靠上帝,用耐心和愛心來修復。只要給孩子愛,就會看見愛的奇蹟。
「不要害怕照顧這樣的孩子,我們可以一起來,我會教你怎麼照顧,只要用正向的方式來照顧困難的小孩。孩子將來會成長、會學習、認識他的家人,還可以上學,我會給家長看很多活下來也充滿愛的案例,鼓勵這樣的家長不要放棄,從傷心流淚到慢慢面對,只要孩子的生命還在,他就是家裡面很重要的愛的展現,你給他一分愛,他會回報你十分的愛。上帝賜下這樣的禮物給我們、揀選我們,是因為知道我們有能力照顧好孩子,將來再成為別人的祝福。」
許醫師說,生命很短暫,我們只能在有限的時間裡,好好地愛著每個孩子,在擁有他們時,好好地愛他們。她相信所有的試探、所有的苦難,所有的挑戰,都是神賜的祝福;只要有信心,用神所賜的智慧來解決問題,就能讓自己從一些雜亂當中抽離。找一個時間深呼吸、禱告、跟上帝講講話,就能夠有力量重新面對生命中更重要的挑戰。
「碰到困難時禱告都是最好的方法!」許瓊心醫師感謝上帝,她以自己的例子鼓勵人們,勇敢跟隨上帝的呼召。
上帝協助爭取RSV單株抗體健保給付
上帝總是會藉著她,幫助更多有需要的孩子和婦女。例如2010年為早產兒爭取到「呼吸道融合病毒」(RSV)單株抗體納入健保給付。2013年給付對象又加入罹患先天性心臟病的嬰兒。知道七年來為新生兒爭取納入健保的「RSV單株抗體」通過時,許瓊心忍不住在樓梯間激動得大哭。
她表示,這一步步走來都是上帝的帶領,她深知新生兒容易受到呼吸道融合病毒(RSV)侵襲,號稱「早產兒的SARS」,可能在感染幾天後就會出現呼吸困難的症狀,嚴重起來會呼吸衰竭致死,但是因為價錢昂貴,並不是一般家庭付擔得起。
「我相信上帝幫了很大的忙,上帝給我機會,並給我時間讓我報告對的事情,為新生兒爭取到活下去的機會!」許瓊心醫師表示,在要去藥委會會議報告與遊說的當天,馬偕院牧部禮拜內容,就像是上帝特別預備的。當許瓊心醫師把醫療數據和牧師的話語,一併在會議上說明後,竟然打動了在場所有的人,又爭取到為先天性心臟病小孩發言的機會。
在許瓊心的努力下,2010年起提供28週以下新生兒RSV單株抗體健保給付,如今在各方努力下,台灣終於在今年四月1日擴大RSV單株抗體健保給付範圍,未滿33週早產兒,可在出院前每月施打1劑,共6劑。許瓊心指出,這件事事關很多早產兒出院後身體健康,能促成此事,真的是神的大能。
「上帝真的是最大的!我們要回應神、跟隨神的帶領,講對的話、做對的事,其他的挑戰,上帝都會帶我們走過!」許瓊心醫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