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朴

臨近父親節，小妹好幾次神神秘秘地跟我說：「我已準備了禮物給你。」但不管我怎樣旁敲側擊，她的嘴巴猶如保險箱，沒有她的鎖匙根本打不開。

那天，我終於知道小妹的謎底了，我們都說女兒家心思較細密。她一口氣給了我「三重奏」，從房子裡進進出出，每次都捧來新的禮物，忙得甜滋滋，樂得笑盈盈。

孩子送禮方式大不同
首先是一幅五彩畫，畫中我和內子帶著小妹在海邊暢泳，旁邊還有幾隻小黃鴨，粉紅天色掛著她最愛的彩虹。然後是畫了爸爸樣子的紙碟，她還特別在下巴加了些鬍子。紙碟下黏著她用心剪裁摺製的襯衣，畫了一條領帶，還加了不少別緻的圖案點綴。不知她花了多少個下午手作這兩件禮物；而第三件禮物則是一部小型電風扇。我跟她拍照留念時，雙手非常忙碌。

反之，大哥顯然毫無準備，兩手空空。這也難怪，考試塞滿了他的時間表。他最後送的禮物，是上主日學時導師教他們製作的萬花筒。男孩就是比較含蓄，我接他下課時，他一派輕鬆地一手把萬花筒遞過來，然後蹦蹦跳跳地出了課室，活像只是要我替他拿件東西。

這份漫不經心，讓我以為這只是班上的例行小手工，純粹是一種交差，因此沒放在心上；結果不知什麼時候，萬花筒竟輾轉到了弟弟手中。

我們都說小弟弟是個破壞王，就連家中的液晶螢幕電視，也能給他打穿一個窟窿，最終維修無門只得報銷。他有很強的好奇心，研究過程總是「抽絲剝繭」，結果家中被他弄壞的物品不計其數，沒想到哥哥製作的萬花筒也不例外。

最先發現的卻也是哥哥──

送出禮物未獲預期效果
那時，萬花筒的蓋子已給拆開，裡面三塊長長的鏡片也被抽了出來。哥哥像是被針扎痛一下，迅即從椅子上彈起，激動地說：「怎麼會在弟弟手上？」

我忽地感到歉意，無言以對，萬萬沒料到哥哥的反應來得這麼大。他把萬花筒搶了過來，整張臉漲得通紅，滿眼是淚，委屈地邊哭邊跑出房間。我追了出去，只見他站在一角，聚精會神地拼砌著那件四分五裂的萬花筒。我這時才明白這件禮物對他的意義。

我怎麼勸也沒用，他不肯交給我修理，好像失望了一次，不想再來一遍。他一邊抽噎，一邊咬著唇，我絕少看到他這樣堅持完成某事，彷彿不把萬花筒救回來，他不會離開那角落。

多少次，我也曾經像哥哥這樣，覺得一件禮物不被重視，甚至被退了回來。多少次，我付出全力為天父奔跑，希望完成一項漂亮的工作，把這份禮物送給這位父親，可是最後就像哥哥的萬花筒一樣支離破碎，沒有獲得期望的成果；只能像他那樣失落地站在某個角落，希望用雙手把碎片拼湊回來。我明白哥哥此刻的心情。

我這時多想跟哥哥說：「其實禮物破了不打緊的，就算修理不好，也不要緊。我只要知道這是你真心的禮物，我就會捧在懷裡，收藏在抽屜裡，我會一直視之如寶。」

父親捧在懷裡珍而重之
心底裡這番說話，忽然間好像也是天父跟我說的。天父察看我們的內心，自然不會像我這樣大意，把孩子由衷的禮物看成是普通勞作。

幸好哥哥最終成功了，他的萬花筒總算救了回來，他這才破涕為笑，如釋重負。哥哥還小心翼翼地多貼幾片膠紙，然後仔細把萬花筒放在高處，確保小弟弟拿不到。

我後來找了個機會跟哥哥拍照，要他拿著那個萬花筒。他俏皮地把萬花筒擋著自己的面，擠出孩子天真爛漫的歡笑。無論是小妹，或是哥哥送給我的禮物，我都同樣珍而重之，永遠不會忘記他們這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