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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幸枝（牧師、華神推廣教育處長）

經文：傳道書十一章7節至十二章8節

傳道書十二章3-6節用不同意象來寓意身體老化的敘事，進入了人生最後階段的特寫，讓我們看到歲月的啃噬……

「看守房屋的發顫，有力的屈身」（十二章3a節）應是指老人的手已經不聽使喚而顫抖，雙腳無力而腿軟，牙齒稀落無法吃硬的東西。而「從窗戶往外看的都昏暗」讓我們想到老眼昏花的光景。「街門關閉，推磨的響聲微小，雀鳥一叫，人就起來，唱歌的女子也都衰微」（4節）可能是指耳朵失聰，食慾不振，老人睡得又淺又短，容易被吵醒，講話聲音也變得沙啞低沉。

玉漏沙殘更近杪
「人怕高處，路上有驚慌，杏樹開花，蚱蜢成為重擔，人所願的也都廢掉；因為人歸他永遠的家，弔喪的在街上往來。」（十二章5節）描述一些年老的長者容易受到驚嚇，他們頭髮花白。為什麼說「蚱蜢成為重擔」？蚱蜢原是輕巧的生物，現在連最輕的重量也變成一種重擔，代表年老的人連走路邁開步伐，都感到沉重有壓力。「人所願的也都廢掉」（新譯本翻成「催情果都失效」），也就是連情慾都沒了，至終兩腳一伸，離開人世。

傳道書十二章6節更傳神的描繪出，人們邁入死亡，好像是「銀鍊折斷，金罐破裂」。古代的富貴人家不是點普通的油燈，而是用銀鍊掛著金碗，裡頭放著燈油燃燒；一旦銀鍊斷裂，金碗就掉到地上摔破損壞，猶如寶貴的生命，瞬間像油盡燈枯一樣的熄滅了。

「瓶子在泉旁損壞，水輪在井口破爛」描繪當時人們用水井上面的瓶子垂掛，透過轉輪運輸到井裡取水；結果瓶子破掉了，汲水的轉輪壞掉，無法再取生命的泉源。

不管是「折斷」、「破裂」、「損壞」、「破爛」，都是指不可逆轉的破壞。有人用現代的眼光形容「銀鍊」代表神經系統或是脊椎出了問題；「金罐」是指人身體最重要的頭部出了狀況；「瓶子」喻指泌尿系統的失調，「水輪在井口破爛」令人聯想到輸送血液的心臟瀕臨衰竭。不管如何，我們發現兩千多年前傳道書的用詞，在今日依然適用來描述人的生命衰殘的景象。

看見黑天鵝也別忘灰犀牛
正因「老」讓人感覺很可怕，所以今日有許多人想盡辦法達到「逆齡」，這也是為什麼醫學美容這麼盛行的原因；但是人們無論如何努力，總是無法改變一個事實，那就是身體器官仍無可避免地衰殘，即便經歷了「班傑明的奇幻旅程」，也是朝著另一種「退化」與「逆生長」進行。

也有人想盡辦法延長壽命或美貌，但他們的生命沒有真智慧跟真平安，因為他們怕老、怕醜、怕死，怕生病；逆齡，只是一種自我感覺良好。傳道書的作者點出人類無法「抗老化」的事實，並不是要驚嚇讀者，而是引導我們別只看到生命中的黑天鵝（老化、死亡），卻忘了思想生命中的灰犀牛──那些存在我們生命中非常重要、卻常被忽視的問題，那就是我們要如何面對我們的人生！

中世紀的虛空畫以不同的布局和物件來鋪陳畫面。這個畫派的特色，是描繪出我們生活中的享樂，包括美食、新鮮的果實以及紅潤厚片的鮮肉。但每幅色彩鮮豔的畫面，都會出現一個讓人感到違和的伏筆，那就是凋萎與死亡。

比削了皮的檸檬更讓人感到不舒服的事，是在這些畫面當中，會出現骷髏頭、沙漏、鐘錶、一縷煙，甚至是氣泡。另一方面，虛空畫也會用書籍、科學儀器、樂器等等，象徵我們追求的知識、學問、功名利祿、科學進步以及人文素養、音樂藝術；藉此提醒我們，這些固然可以帶給你一時滿足，卻無法帶來永遠的生命。所以這類虛空畫也成為傳道書的畫布與警告我們的記號。

每個時代總有人透過哲學或藝術，表達他們對生命的反省。聖經的傳道書，則要人從終點去思想人生的過程，包括提到「著書多，沒有窮盡；讀書多，身體疲倦」，並非叫人不要讀書、不要寫書，因為連傳道者也透過書寫把信息帶給我們。他所要強調的是，縱使我們不是循著追求物質滿足的管道來面對人生，而是透過皓首窮經，想從書本或是人文思想、精神遺產得到存在的意義、生命的滿足，這都是不可能的。

摩西是在舊約聖經當中最有學問的人。神使用他寫下五經，頒布律法與十誡。他學了一切埃及人的學問，受到宮廷教育，人生閱歷豐富。回顧120年的歲月，他覺得好像睡了一場覺，早晨發芽生長，晚上割下枯乾，一生快得好像瞬間被潮水沖掉。

正因如此，他祈求上帝：「求你教導我們明白人生有限，使我們做有智慧的人。耶和華啊，我還要苦候多久呢？求你憐憫你的僕人。求你在清晨以慈愛來滿足我們，使我們一生歡喜歌唱。你使我們先前經歷了多少苦難和不幸的歲月，求你也賜給我們多少歡樂的歲月。」（詩篇九十篇12-15節，當代譯本修訂版）

抓住走出迷宮的生命線
神學家巴刻（J. I. Packer）在過世前幾年，有人訪問他面對失明與老化有什麼感想。他說：「傳道書的作者已經教導我，就是認為你能為生活制定計劃，掌控人生，這是愚昧的想法。如果你嘗試這樣做就會受傷。你必須承認神的主權，把智慧留給祂。傳道書現在告訴我的，和40年前告訴我的一樣，就是：『我們會消耗殆盡，體力支離破碎。人會變老，變老意味著失去你年輕時曾擁有的機能和力量。神就是用這種方式預備我們離開這世界，去到祂正帶我們去的一個更美好世界。』

傳道書十二章的信息就是：『按你所能在生命早期重新與神建立正確關係，趁著年幼，當記念造你的主。』」不要拖到將來某個時候，那時你很有可能根本不能很好地處理這件事。」

傳道者說「要記念造我們的主」，祂才是我們生命的起初。傳道者一路論述，把我們帶進生命迷宮，末了才說，別忘了在重新出發之前，要把這條生命線抓好。而當我們在人生迷宮迷失時，別忘了要一再回到神那裡，作為我們的新起點。

傳道者明白指出，不管是智慧或愚昧，富人或窮人，好人或壞人，都無法避免生老病死的自然律，這是日光之下的現實，是人的罪帶來的結果。但是，「敬畏神」成了我們走出這條迷宮的生命線。屬主的人，生命線不是在自己的手掌心，而是在神的計劃裡。我們的生命線再也不是中止在今生，而是透過耶穌接起了線頭，使我們得到生命的延續直到永生。（全系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