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硯美

在聖經當中，會將堅貞與純潔的愛情，作為教會與基督之間關係的比喻，例如，等待新郎的新婦；但是也有相反的例子，就像上帝要先知何西阿去經歷婚姻上的背叛，從而去感受上帝與以色列百姓之間，上帝屢屢救拔以色列百姓於苦難之中，百姓也重新與上帝立下盟約，但是隨著時間過去，百姓又回頭作惡、崇拜外神，那種被欺騙與離棄的痛苦。

如果把上述的比喻反過來，用來檢視我們的愛情呢？現代各種媒體宣導的「愛情」，往往是要給人帶來「快樂」的，以至於人們經常認為：談戀愛就是為了快樂，如果戀愛會帶來痛苦，為什麼我們要自找麻煩呢？於是，這會產生兩種結果：一是認為談戀愛是不必要的；二是認為只要帶來痛苦的戀愛，就應該立即地汰換。

再加上各種消費主義的催化，不知不覺中，我們對於戀愛中的「快樂」，又往往受到各種「模式」限制，像是要怎麼過各種紀念日，怎麼約會和收禮物，從場合到儀式，影視作品、廣告、書籍，甚至各式各樣的「兩性專家」，都可以在現代人的視野中扮演著定義愛情的「導師」。

愛是一段長遠的試煉之旅

我們可曾重新思考「戀愛」與「愛」的差別？媒體為什麼常常會對「戀愛」下手，可是碰到「愛」卻避而不談呢？

就像對於戀愛當中快樂的部分，不管是心理或是生理上的，都是窮盡所能地放大它；可是在意志和精神上的，也就是需要時間的，需要除了追求快樂以外，更多有關責任、義務、堅持、守護、付出的，媒體就往往把它塑造到某一個角色身上，來讓觀眾可以對號入座，自己最好成為被動的、接受的那一方。

久而久之，我們對於「戀愛」的概念，就是要找一個「對的人」，可是，這個「對的人」的「對」，變成不是互相成就的；而是我的心裡有一張清單，然後這個不知道在生命當中哪裡出現的對象，可以一出現，就滿足了清單上所有的條件。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來到教會，聽到聖經提出教會跟基督的關係，是否就覺得很遙遠，很陌生呢？但是，會不會是我們需要反思，最初上帝所創造的親密關係，就是讓「二人成為一體」，而這個過程，本身就不是一場度假，而是長遠的試煉之旅呢？

遺憾是需要橫渡的海洋

《First Love 初戀》是近期於影音串流平台Netflix播映的熱門日劇，整個故事是啟發自日本歌手宇多田光1999年發行的同名專輯，敘述一對戀人從青少年時期就相戀，但是，中間經歷了無數的事件，導致在二十年之後，兩人從形同陌路，再到重新相處、相戀，且又再幾經分合波折。兩人之間彷彿有著一條看不見的線，讓他們分開再久、再遠，都能夠再度相逢，並且找回最初邂逅時內心的悸動。

男主角並木晴道（少年：木戶大聖 飾；成年：佐藤健 飾）在高中邂逅了女主角野口也英（少年：八木莉可子 飾；成年：滿島光 飾）。當時，也英是學校的萬人迷，許多男生都邀她到學校頂樓天臺告白，但是她卻一一拒絕，直到晴道的出現。在日本札幌的大雪之中，她接受了晴道的示愛，兩人成為了男女朋友。

然而，晴道高中畢業之後報考了日本的自衛隊，數個月無法休假的晴道，與女友也英展開了遠距離戀愛，而也英因為英語成績極好，在大學開始申請出國當交換學生。

兩人怎麼也沒有想到，就在晴道從自衛隊首度休假的約會中，因為一場意外，導致也英頭部受重創，失去了短期的記憶，包括對於這幾年與晴道相處的點點滴滴，以及許多她在高中優秀的學習記憶，自此，她的出國夢也成為了遺憾。

這不僅成了晴道內心永遠無法抹去的愧疚，更讓也英的母親，拒絕晴道再與也英來往，兩人就此分離。哪怕晴道心裡再怎麼惦記也英，都因為她的記憶裡已經沒有了他，所以不久之後，也英就嫁給了一位醫生，並為他生下了一個男孩。

坦承是需要攀登的高山

劇情採雙線交錯的敘事方式，除了男女主角少年時期之外，另一條線就是二十年後，也英的婚姻觸礁，孩子的撫養權讓給了先生，也英成為一位計程車司機，而晴道也從航空自衛隊的飛行員退役，進入保全公司、成為一位大樓管理員。

當他們再次相遇，晴道當然無法放下往日的情感，包括心裡頭的那份內咎；而失憶的也英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打從心裡對這個眼前出現的男人，有著莫名的好感。

這個在二十年前因為晴道的衝動所發生的遺憾，成為了兩人之間一道隱形的高牆，而觀眾在一集一集跟著回顧，兩人在二十年來，各自在自己的人生所經歷的事件，才會發現，讓兩人難以坦承或者好好表達情感的，就不僅是當年的事，而是太多難以言喻的、不足外人道的艱難。

有一場令人動容的戲，無關乎晴道與也英的，反而是晴道在妹妹優雨（美波 飾）婚禮上的致詞，他對妹妹坦承曾經一直以為自己就是「奧特曼」，一個可以拯救世界的超人，卻因為一次溺水意外，救不了妹妹，害得她變成失聰的人。他願意坦誠地接受這個事實，他是一個普通人，可是，一個普通人，也能夠成為捍衛自己摯愛親人的人。

戀愛是學會愛的火爐

倪柝聲曾寫下一首膾炙人口的詩歌〈煉我愈精〉，歌詞提到：「祢若不壓橄欖成渣，它就不能成油；若不投葡萄入醡，它就不能變成酒；祢若不煉哪噠成膏，它就不流芬芳；主，我這人是否也要受祢許可的創傷？」

我們可以從這首歌思想，任何長存的、久遠的、彌足珍貴的事物，都需要經過試煉和檢驗。表面上《First Love初戀》引人入勝的，是對初戀的緬懷，對青春的美好嚮往與對其逝去而感到哀愁。但是，我們更可以從中思考的，是從「初見」到「重逢」，二十年的時間，熬煉一段感情，以致一段感情不只是「浪漫」，而是能穿透現實種種的磨難。

戀愛，不只是約會，不只是情話綿綿，它是一條讓我們懂得愛的途徑，讓我們因為喜歡、彼此吸引，而有了想要預備自己走向愛，走向這條長遠的試煉之路的意願。

直到我們遇見如同汪洋般難以橫渡的遺憾，以及如同高山般難以坦誠面對的困境時，仍舊能想起兩人起初相視的眼神與心裡的悸動，以致，攜手再繼續走向歲月裡更多的高山低谷。

所以，用這樣的角度來看《First Love初戀》這齣日劇時，我們便會明白，戀愛的戀，為何也是試煉的煉了。

（編按：《First Love初戀》分級為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