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獻章

剪蟲剩下的，蝗蟲來吃；蝗蟲剩下的，蝻子來吃；蝻子剩下的，螞蚱來吃。
⋯⋯有一隊蝗蟲又強盛又無數，侵犯我的地；牠的牙齒如獅子的牙齒，大牙如母獅的大牙。牠毀壞我的葡萄樹，剝了我無花果樹的皮，剝盡而丟棄，使枝條露白。⋯⋯
牠們的形狀如馬，奔跑如馬兵。在山頂蹦跳的響聲如車輛的響聲，又如火焰燒碎稭的響聲，好像強盛的民擺陣預備打仗。⋯⋯牠們一來，地震天動，日月昏暗，星宿無光。耶和華在祂軍旅前發聲，祂的隊伍甚大；成就祂命的是強盛者。因為耶和華的日子大而可畏，誰能當得起呢？
（約珥書1:4，6-7；2:4-5，10-11）

小蝗蟲，大災難

小小蝗蟲可以帶給人類功課？是的！

法老王從蝗蟲的「蟲蟲危機」認識到「只有耶和華才是神」。以「蟲蟲危機」引爆的小小約珥書，神學內涵浩瀚，包括論述「因信稱義」的救恩論、聖靈降臨後的普及化恩典，以及末世論「主必再來」等重要教義。小蟲和小書都有大真理，對於處於揮之不去的疫情陰影和人生任何危機下的當今世人，更可以從這卷小先知書看到上帝的治理法則，及其中的「遊戲規則」！

誠然，上帝是「自隱的神」，祂的蹤跡極其難尋，但祂仍透過聖經、聖子和聖靈，啟示祂自己。實際上，創造之初，上帝就賜給人遊戲規則：「園中各樣樹上的果子，你可以隨意吃，只是分別善惡樹上的果子，你不可吃，因為你吃的日子必定死！」（參考創世記2:16-17）人破壞這規則，結局就是陷入這規則的死亡命定，地也因此被牽連、受咒詛。

接著在歷史書陳述了上帝對以色列民所明訂的遊戲規則：以色列南北兩國就是違背了西奈之約，付上被擄外邦的代價；但上帝透過耶利米書立下新的遊戲規則，容許70年後餘民可以歸回聖地和上帝。而新約則陳述上帝在末世的遊戲規則：「行善的，復活得生；作惡的，復活定罪。」（約翰福音5:29）

約珥書透過蝗蟲之災，提醒以色列民（和世人），守約的神確有其「遊戲規則」，並非無神論者的觀點―一切事的因緣僅僅是機率而已；更非自然神學者的主張，上帝僅僅是萬物的第一因，之後祂就住在天上宮闕，不理人間煙火！

在新約，神對人的遊戲規則是「神愛世人，甚至將祂的獨生子賜給他們，叫一切信祂的，不致滅亡，反得永生。」（約翰福音3:16）這拯救罪人得永生的遊戲規則，與宿命論（所有人事物都受不可抗拒的力量掌控）和印度教觀點（強調因果報應和人生輪迴）迥異！約珥書記載，只要人肯悔改，上帝會發憐憫，改變人必死的命定、命運，因為「求告主名的就必得救」！

小書卷，大啟示

這卷充斥上帝遊戲規則的小書才三章，僅有73節，其中27節與其他先知書互為呼應，而且多次在新約中引用，包括：

1.  使徒行傳2章裡，彼得在五旬節講道的開場白，就精彩引用約珥書2:28-32，引爆初代教會的福音大擴展；
2.  保羅也引用本書2章32節「凡求告主名的就必得救」，成為支撐羅馬書「因信稱義」的引據，奠定了新約救恩論的基礎；
3.  主耶穌引用本書2章10節關於耶和華日子的描繪，在橄欖山上預告祂要再來，預備並提升門徒末世的眼光；
4.  老約翰引用本書2章31節，闡述末世第六印要發生的「日頭要變為黑暗，月亮要變為血」，精闢地將舊約「耶和華的日子」布局在啟示錄中；
5.  老約翰也引用本書3章13節「開鐮刀收割莊稼、踐踏酒醡」，好提醒信徒留心主再來時將會收割麥子、審判稗子的情景；
6.  老約翰在啟示錄描繪末世第五位天使吹號的蝗蟲之災中，引用的正是本書2章開頭所敘述，耶和華的日子必有「蟲蟲危機」。

蝗蟲之災是古代近東常見的天災，在約珥書中被隱喻為即將來襲的軍事威脅。瞧，正如2020年開始，全球被屢屢變種的新冠肺炎疫情侵襲、封鎖，本書前兩章敘述當時的人就是被「蟲蟲危機」壓制、封鎖！

在第一章，當「耶和華的日子」逼近，糧食絕、歡樂止、五穀枯、牲畜哀鳴。接著，在「敲鑼打鼓」聲中，「耶和華的日子」預告更凶猛的「蝗蟲」―耶和華軍隊―出場。

當這來勢洶洶的軍隊過境，如伊甸園般的大地即刻變為荒涼曠野，牠們形狀如馬匹，戰陣擺好即攻城掠地、大肆屠殺、地震天動、日月星辰昏暗。而最令人震撼的是，帶頭的元帥赫然是主導人間審判遊戲規則的耶和華。

然而，在上帝呼籲人悔改之後，只要人肯「撕裂心腸、歸向耶和華」，終得從山窮水盡轉而進入柳暗花明。約珥書2章21-27節描繪的景象―原本哀鴻遍野的地土，經歷到寓意北方軍隊的蝗蟲遠離，頓時彷如作曲家馬勒的《大地之歌》，甚或貝多芬《田園交響曲》的最後樂章傳揚遍地。先前被蝗蟲、蝻子、螞蚱、剪蟲掃光的食物，全都得以補還；動物和植物隨著春雨秋雨降臨而歡呼；先前因殿中祭物斷絕而哭泣的祭司，都享受到因順服於上帝遊戲規則後豐富的「十全大補」。

正如彌爾頓所說：「上帝說：『我創造了人，賜予他們自由，他們卻陷入慾望，自己放棄了自由。』」

在耶和華「黑暗、幽冥、密雲、烏黑」的日子將到，被「蟲蟲危機」陰影轄制而發顫、失去自由和平安的國中居民，因為憐憫的上帝給予悔改的機會，不僅經歷如上文所敘述的近處的「逆轉勝」，鹹魚翻身後，更領受上帝所賜下的遠處聖靈要降臨的應許―好得無比的屬靈「遊戲規則」：

「以後，我要將我的靈澆灌凡有血氣的。你們的兒女要說預言；你們的老年人要做異夢，少年人要見異象。在那些日子，我要將我的靈澆灌我的僕人和使女。在天上地下，我要顯出奇事，有血，有火，有煙柱。日頭要變為黑暗，月亮要變為血，這都在耶和華大而可畏的日子未到以前。到那時候，凡求告耶和華名的就必得救；因為照耶和華所說的，在錫安山，耶路撒冷必有逃脫的人，在剩下的人中必有耶和華所召的。」（約珥書2:28-31）

大審判，大應許

綜覽全書，在這新約關於末世預言的溫床中，作者透過貫穿全書指標的「耶和華的日子」（約珥書1:15；2:1，11，31；3:1，14，18），和兩次蝗蟲之災（約珥書1:2-7；2:1-11），呈現了全書的神學信息：

掌管人類時空、定規人類和宇宙法則／遊戲規則的神，藉著肆虐的蝗蟲預告祂在蘊含普世性、末世性、決定性的「耶和華的日子」，將出手嚴厲審判；大難臨頭的世人，惟一的出路乃悔改、歸向神。若然，祂子民的仇敵將遠離，地土將恢復生機；祂且要賜下聖靈，使求告主名的得救，餘民歸回。

最後，祂將在約沙法谷審判子民的仇敵―就在「耶和華的日子」審判世人之際，錫安城卻成為神子民的避難所，神且要在這城坐著為王。從下圖所呈現的本書綜覽，即可概括了解上帝這「遊戲規則」。

本書中的蝗蟲之災，並其所寓意的耶和華軍隊，所要帶來的審判，為這天災人禍頻繁的世代帶來省思，從而體悟上帝對人和自然界所定下的遊戲規則：

1.  離開伊甸園後，人類其實是軟弱無知的：全世界有超過10,000種蝗蟲，每種都可能毀損一個邦國。在上帝掌控下的萬物，無論是小小的蝨子、蒼蠅、蝗蟲、青蛙，或是大至自然災害的冰雹、地震、海嘯，都足以造成大難，撼動家國。人類其實很脆弱，無論擁有何種專長，在耶和華面前的危機之下，終究凸顯出自己的無能和無知。如法國哲學家、數學家、神學家巴斯卡所說：「公義的人相信自己有罪，有罪的人相信自己公義。」

2.  蟲蟲危機一旦來襲，人人都可能陷入重災區：從約珥書第一章來看，當蟲蟲大軍臨到，食物被吃光，乾旱來襲，受災戶不僅是牛羊、走獸，也牽連不同人類族群，包括處女、丈夫、老年人、酒醉的人、崇拜的人、農夫、長老、祭司和國中的一切居民。此外，波及的層次還包括植物、動物和整個生態環境。自然界在上帝的遊戲規則下，如詩人約翰•多恩（John Donne）所說，無人可以成為孤島，孑然屹立！

3.  社群的靈魂人物肯悔改，那社群才有希望：從約珥呼籲「祭司啊，你們當腰束麻布痛哭；伺候祭壇的啊，你們要哀號；事奉我神的啊，你們要來披上麻布過夜，因為素祭和奠祭從你們神的殿中斷絕了」（約珥書1:13-14）中看出，社群領袖需要先悔改，那個社群才能從蟲蟲危機當中翻身。祭司惟一能做的就是禁食、禱告；宗教領袖該靠的不是專業，而是誇自己的軟弱！

4.  危難臨到時，人才知道能安然過日是恩典：讓小孩成長的不是父母，是上帝；市場所賣的豬肉，是上帝不叫疫病侵襲，豬農才能把豬順利養大；是上帝賜下雨水、陽光，使風調雨順，農夫才能有收成。人間所謂「事業」，往往靠上帝吃飯，「揩上帝的油」！訂定宇宙遊戲規則的上帝要是不給恩典，農夫沒飯吃，祭司就沒有了奉獻，只能「腰束麻布痛哭」！

5.  當聖靈降臨時，人人都可以經歷神所賜恩典：在舊約，聖靈僅臨到少數「特權」；當耶穌復活升天、五旬節之後，聖靈臨到每位肯悔改的人，神都以「異夢」與「異象」作為這恩典遊戲規則的明證。從此不再有年齡、性別、地位差別，「藉著使全人類都能繼承基督得勝死亡的勝利，基督教宣布了人類基本的平等，而現世所有的不同階級，只是暫時性的。」（歷史學家威爾．杜蘭Will Durant，《世界文明史》）

6.  當末世「耶和華的日子」一到，世人只有兩種下場：約珥書呈現上帝既是憐憫也是公義的神，當能調動大自然（包括蝗蟲）的祂再度降臨時，會是世界收攤的時候。在「耶和華的日子」，義人得救贖，惡人受審判。這對被審判者當然是壞消息，但對肯歸向祂的人則是好得無比―神成為祂子民的靠山、避難所。屆時，上帝公義的遊戲規則才會完全彰顯！羅曼•羅蘭在《名人傳》中說得對：「報復是屬於我來做的事。」

上帝的子民，你我看見周遭的重重「蟲蟲危機」嗎？憐憫又公義的耶和華神已發聲，祂在對我們說甚麼？你我又該如何回應？

「萬民都當興起，上到約沙法谷；因為我必坐在那裡，審判四圍的列國。開鐮吧！因為莊稼熟了；踐踏吧！因為酒醡滿了。酒池盈溢；他們的罪惡甚大。許多許多的人在斷定谷，因為耶和華的日子臨近斷定谷。日月昏暗，星宿無光。耶和華必從錫安吼叫，從耶路撒冷發聲，天地就震動。耶和華卻要作祂百姓的避難所，作以色列人的保障。你們就知道我是耶和華—你們的神，且又住在錫安—我的聖山。」（參考約珥書3:12-17）

〔作者簡介〕吳獻章，臺灣大學土木研究所碩士、美國伊利諾大學理論應用力學博士，後轉攻讀神學，獲芝加哥三一神學院道學碩士及舊約神學博士。現為中華福音神學院舊約教授、教牧博士科主任、宣教博士科主任、教牧宣教研究中心執行長。
吳教授著作等身，不論是註釋、講道、人物研經，抑或是對於重要議題的反思，總把教會和信徒放在心上，以關懷的眼光展現聖經神學的精義，文字中含有神學家、劇作家、小說家的雋永洞察，熱情與懇切力透紙背，讀其文如見其人。

本文取自《神國雜誌》70期：神國知行-文化 KNOWLEDGE & PRACTI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