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聖佳（中華福音神學院歷史神學副教授）

在今天，似乎所有東西都可以用虛擬的方式來呈現與復刻。虛擬化不只拉近我們與想像的距離，因著虛擬世界的高度介入日常生活，人們對不可見事物原有的懷疑精神，甚至外溢到有形的世界。那些難以想像，在過去被視為神話的事物，如今已可透過虛擬去加以營造並感覺。

但這種以有形來虛擬無形的作法，卻強化了人們對無形事物的懷疑，而復活正是這樣的一件事。將虛轉實，讓實反遭虛化。

神話和數位虛擬的復活都不是復活
人對死後的生命有極大的心理需求，卻又覺得遙不可信，因此想出各種聊以自慰，說法莫衷一是的神話，例如羽化成仙或是巴力神的復活。

為了說服理性去認同無法證明的死後想像，人會將注意力轉移到死亡的現象，激發對死後世界的憧憬，例如會在意屍身的初死狀態，為屍身做防腐，為死人備餐，或者與亡靈對話等等。或者將死亡的現象給文明化，要訴求「美化即是永生」，例如配上宜人音樂的花葬園廣告。凡此予人一個印象，亦即死亡是可怕的，復活是不可信的。

虛擬化的復活觀不僅止於上述，也形諸於一套系統性的「數位復活神學」（digital resurrection），卻是以唯物無神論做前提，將宇宙的終極視為一台超級大電腦，用此概念來取代宗教的想像。與此超級大電腦相比，所謂「人的靈魂」猶如一個個小軟體，可以被隨意置放到不同的小電腦硬體中（猶如宗教性的輪迴），或被虛擬重現（猶如VR模擬復活），甚至被提升到另一個高階電腦硬體中（猶如身體復活得榮耀的概念）。然而這些都不是復活。

復活是啟示
復活是身體性的存在，是在時間中永存的身體。復活就不再死。信真神的人不死，因為被不死的永生神充滿。這樣的不死，更恰當的說是永生的時間。

復活不是天上的浮雲，空中的大餐，也不是柏拉圖哲學的虛幻，將天外看做實，今生看為虛。而是以神的慈愛做憑據，亦即為了使我們的心靈和全人覺醒，祂成為血肉之人，成為贖罪祭而死。

不死的永生也以神的信實做憑據。人的本性必死，能從死裡復活非人的本能，乃是出於賜生命的神，生命在祂，復活也在祂。祂為了愛來到世界，為了愛而死，也為了愛而復活勝過死。永生神不用死就可以愛，卻為救我們而死，祂對你的愛在此顯明。

復活更恰當說是復活的身體，正如永生是永生的時間。永生的時間才是完全的時間，復活的身體才是真實的身體，靈魂體完全密契不分；享受神的權能，完全分享耶穌的身體，全然聖潔，只有光。在復活的光中，連影子都是光，沒有懼怕。永生裡的一切距離和分秒，一切意念和存在都是不死、不朽壞和不止息的愛。

復活不是諾斯底主義的靈性猜想，也不是把今生當成未來，一個極盡所能去粉飾與占有的地上天國。更不是將死後的生命理論化為遁入無意識、無愛無喜，對萬事毫不在乎的無神之愛。

復活是符合理性的啟示
初代大教父亞他那修把復活的啟示詳細闡明。人有罪，喪失神所賜擁有完美潛能的永生，靈魂已瞎，天性愚頑，無法自醫、自救與自我引導，唯有完美的人性才能成為人的榜樣。

有罪的人連同身體都被定罪並且會死，神就取了一個和我們完全同性質的身體，代替所有的人性身體來死，並以身體的復活顯出人性應有的本相。

「祂在一切之上，使自己的肉身作為我們靈魂的祭品，又與我們眾人同在，使我們穿上不朽。」（《論道成肉身》，第9節）基督的復活是一個許諾，符合心靈的常識。肉體的死亡乃是復活的種子，肉體的復活乃是對必朽之人的重新再造。

因基督而復活的能力與特質
人的復活全是因著基督這第一個從死裡復活、永不再死的生命主。復活的盼望顯在使人重生的能力。即使在十架上即將為自己的重罪而亡的強盜，也能因信靠耶穌的復活而生。復活使人的心覺醒，意識到自己該被釘死的罪與貪戀、眼中的樑木與刺，以及執著不放的今生情慾和驕傲。

復活的耶穌承受人性的有限，瀕死之際，祂為自己即將親嘗的苦難而害怕哭泣，但祂也深知自己的身分，預見即將完成的救贖，以及那將臨到的喜樂（希伯來書十二章2節；約翰福音十二章32節）。

死亡雖是不歸路，復活雖必然發生，但這樣的命運卻不冷血。耶穌在世熱愛生命，愛有罪的人。復活的盼望是愛，使人熱愛生命，離惡行善（詩篇卅四篇12-14節；馬太福音二十五章31-46節），數算美好，以感恩替代記憶中的苦毒和怨恨。一切有形和抽象的事物在復活的覺醒中，都從此指向永不止息的生命。

默想
1. 一切有形和無形的事物無法製造復活，只有愛慕並相信真理，活出真理的愛才能夠。生活無法取代復活，只有相信復活才是靈魂永遠的喜樂。相信才能看見復活。

2. 請思念你的本體不過是塵土，心儀永遠的福樂。最大的誘惑是透過自己的心靈和眼目，將所愛獻給短暫必死或虛幻不實的東西。請將你必死的感官轉向永恆非受造、用自身性命與你相交換的耶穌吧！看看你在眾人面前赤身露體的羞恥，讓耶穌的身體成為你的衣裳，讓復活的真理聖化你的思想。

3. 世事難料，你可曾經歷身邊親友兩週前的笑靨，轉瞬成為兩週後蠟黃的枯逝？你可曾預備自己向至愛的親友和這個世界道別？可能你的人生還很長，但若說你可能只剩下一年（不管你是否有意識到），絕不是危言聳聽。若你至今只被專業知識的榮耀，被數字成就與人群滿足感，被今生各種倫理道德的正確感，或只被關注健康和人生長度的意念所佔據，那麼何不轉向耶穌的復活。讓你的心思與生活成為身體復活的種子。日子不多，現在就開始吧！

十六世紀英格蘭主教胡珀（John Hooper）因堅持真理而遭處死殉道，會友希望他三思，告訴他苟活強過歹命，胡珀回答：「永生更甜美，永死更苦澀。」他知道，或長或短，或忐忑或不去想，未知的死終將無法逃避，差別在於看見的是復活的甜美或無解可怕的盡頭？

4. 跟隨耶穌的腳蹤行。耶穌的復活使我們保守自己的身心靈體，因為將來必要親眼面對祂。能否與良善的主永遠同住，取決於今生。詩篇二十五篇21節：「願純全、正直保守我，因為我等候祢。」跟隨耶穌，如詩歌所說：「基督成為我的世界，我的全心成愛。」耕耘僅此一生，內心讓復活的意念不斷來澆灌！

張聖佳
中華福音神學院歷史神學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