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蕭乃樺

冬季午後，我在醫院握著爸爸的手，向他訴說愛與感謝，謝謝他過去養育之恩，為緩和有點凝滯的氣氛，我調侃著自己，談及小時候的忤逆頂嘴，並給老爸一個擁抱和道歉。

癌末的老爸無法清晰表達，遂在筆記本寫上每個孩子的名字，並刻畫一顆顆愛心，表達對子女的愛。人際關係必學的「道謝、道愛、道歉、道別」，這人生四道，還少一道，那遲遲無法說出口的「道別」，才是今天探病的目的。

住院期間，我們盡可能不去談論生死問題。雖然明白死亡是人人都會經歷的自然過程，也沒有什麼禁忌，但面對最愛的人，開口道別讓我不知所措，更不知該說什麼？尤其當老爸還存有健康出院的期待，該如何善別，又不帶給他面對死亡事實的絕望？

「房間裡有鬼，你們要讓我趕快離開！」插著鼻胃管、雙手吊著點滴的老爸，開始出現精神躁動譫妄的情形，他時而恐懼大叫，時而如孩子般無助，黯淡的眼神望著被約束手套捆綁的雙手，說著：「放開我，我會原諒你們！」

病床上的老爸日漸殘弱，看著他被綁著的手，我心如刀割，這些處置雖能維持生命，卻帶來家屬與病患的身心折磨，每一個醫療決定，都讓我們陷入艱難的抉擇啊！

醫師大多關注生命的延續，病患若沒有到安寧病房，而在一般病房接受積極治療，往往無法意識到要及時跟家屬道別及交代遺囑，甚至雙方還帶著錯誤的希望，直到離世前，彼此除了難過不捨，更存有無法適當表達情感的遺憾。

臨終關懷的「四道人生」包括道歉、道愛、道謝、道別，它可以讓病患在生命最後階段感到愛與溫暖，在分離前有機會表達彼此的感謝和愛。這回，我鼓起勇氣，不再給出「快快好起來，帶你出院！」的錯誤訊息，而是去理解爸爸的感受，明白他對於死後未知的不安，還有擔憂這個家會因此散掉的憂慮……

「爸，不要擔心！我們會持續舉辦家族聚會，姐弟們永遠互相扶持！」
「每個人都會離開世上，你已經相信耶穌基督是你的救主，不要害怕，我們死後會跟神一起。」
「我們還會在天堂相聚，好嗎？」

緊握著老爸被解開捆綁的手，我們用父親的信仰開口道別，透過一聲聲的禱告讓他感到安慰與平靜，這只是短暫的別離，未來，終將再見。

善終並非只重視身體生理層面，而是在乎靈命的關懷。當臨終者恐懼擔憂或放不下時，家屬可以提供情感上的支持，包括聆聽與陪伴，讓他們知道自己不孤單，並透過擁抱、祈禱或送有象徵性的物品給予力量，帶來心理上的支持，信仰更能帶來平靜，安穩地走向下一個階段。

如何讓親人善終安詳離開？臨終關懷需要你我刻意學習，透過練習「道謝、道歉、道愛、道別」，讓去者善終，留者善別，彼此都能在休止符後，持續唱一曲喜樂的平安之歌。   (果子傳媒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