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信德（播種國際事工台灣分會執行長、衛理神學院副教授）
「主管為什麼總是看不見我的努力？」、「付出很多，卻沒有得到相對應的回報，生活也是照樣過，不如躺平好了？」對於公司小職員，究竟要如何在職場自處？而作為常被部屬抱怨的主管，又要如何對待部屬呢？
「領導」其實指向兩個層面：其一是指現職的領導者要如何精進自己的領導能力；其二是每個人在職場都有機會經過熬煉，漸漸成為領袖，這未必指的是職位上的領袖，而是與影響力有關。
一個團隊成功與否的關鍵
常聽到「有業績的人，才有資格說話」，從這個角度來看，似乎只有表現好的人可以擔任領袖。若這個邏輯成立，團隊通常就只能報喜不報憂，但若如此，又怎麼會說「失敗為成功之母」；甚至從失敗中學到教訓，讓團隊走得更遠呢？
美國華頓商學院孕育了許多人才，該校一位管理學教授麥克‧亞信（Michael Useem）提出一個有趣的觀察：「位居高位的領導者，也需要大家的協助。如果大家害怕幫助領導者，領導者將會失敗。」
可是我們不免會想，如何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在幫助主管，而非自作聰明、或讓主管覺得我有所圖？如果領導者常常欺負我們，而我們的協助讓他變得更好卻更跋扈，更視一切為理所當然，團隊不就被壓榨得更辛苦？
所以我們寧可選擇平庸一點，讓領導者平庸，團隊也走向平庸，大家就可以相安無事，又可以減輕工作負擔。但這樣的狀況就形同企業互動中，向下墮落的螺旋狀態。
「向上領導」能發揮足夠影響力
其實，「向上領導」談的並非是每個人都得擠上領袖的位子，而是我們如何能發揮足夠的影響力，好讓做決策的人不會因為缺乏資訊而誤判情勢。
我們都是同艘船上的人，雖然船撞上冰山時，我們可能不需要扛起撞上冰山的責任，但是卻要共同承受撞上冰山的結果。若從這個角度出發，我們可以思想，自己如何能夠適當向決策團隊反映意見，好讓他們更好地將船導引到合適的方向。
你如何看待自己公司的團隊呢？你覺得這個團隊優秀嗎？我們把場景換到聖經現場，大衛在遇到上司掃羅的職場霸凌後，他就出走、另起爐灶，而後在撒母耳記上二十二章提到大衛的團隊，其中有很多充滿負能量的人，窘迫的、欠債的，好比現代的「魯蛇」、「卡奴」，或是上班抱怨連連的。
我們也真的是如此，我們有誰不是揹著房貸、工作做不完所以壓力很大，而回家又要看家人臉色？聖經描述的其實就是我們的日常，並不遙遠。但沒想到的是，不久後，這些反社會人格的夥伴，竟然都成為「死守四行倉庫」的勇士。
當提供經驗被同事主管無視
以下要來看看一些職場上容易遇到的狀況：
狀況一：你把過去美好的職場經驗帶到現在的團隊中，而團隊的態度卻是不屑一顧，或是沒什麼反應。
這個問題的時間軸是從過去延伸到現在，由於自己過去的經驗，現在沒有被接受，以致於我們害怕自己的點子是否不夠好，或認為他人心胸太狹窄。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思考，我們一直停留在自己的過去及現在，所以會拿過去的經驗，對照現在職場同事們對我的反應。不過，有趣的是，若我們期待公司可以有各方面的擴張，我們看待事情就會增加一個「正要發生」的思考維度──從「現在的一切會形塑未來」的觀點來看，事情也就會有些不同。
當我們提出一些想法，沒有獲得他人的溫暖回饋，我們傾向將其詮釋為不贊同。但其實他人的回饋可能是很中性的，只是不如我們的期待，而有時則是因為他人還在消化所接收到的訊息，並不代表否定。
如果我們單單著眼於自己所在乎的，例如在董事會提案時，假設你已經蒐集相關數據分析的結果，認為這樣已經夠完善，董事會應當被說服；但是他們卻可能基於你的人格特質或其他因素做決策，以致沒有立刻採納，因為對一個生命的真實認識，是需要時間去累積的。
主管需要學習更多肯定部屬
狀況二：你在過去的公司有不錯的業務經驗，在現在的公司提出一些建議，主管聽了覺得不錯，但之後就沒有下文了。
我現在在機構擔任主管，而這個身分讓我越來越發現，主管其實需要兼顧很多不同的事項，常有力不能勝的時刻。這也讓我察覺，就像華頓商學院的老師所說，自己真的需要同工的協助。
機構會需要同時進行很多不同的專案，而事情多的時候，團隊中容易產生摩擦。所以我想鼓勵主管們，學習更多肯定、感謝提供資料和意見的夥伴。這是一個團隊文化的養成，但也不是每個主管都曾被破碎，可以這樣做。
聖經中大衛的「上司」掃羅，就曾經因著別人將他和大衛比較而火大。這樣的困局在各樣的小說、悲劇時而出現，但這要如何帶領我們到下個階段，迎向解決之道？上帝使掃羅和大衛不再是兩個個體，而是將他們放在同個團隊，也就是以色列。
撒母耳記上二十四章記載了一個很特殊的故事，有天，掃羅在山洞中要「大解」，就是大號的意思。那時大衛也在那個山洞裡，旁邊的人跟他說：「耶和華曾應許你說：『我要將你的仇敵交在你手裡，你可以任意待他。』」但大衛只將掃羅外袍的衣襟割下一小塊，而後又為此懊悔、自責。
大衛隨即轉而對他的團隊說：你們不要這樣啦，掃羅雖然很「豬頭」，但他是耶和華的受膏者，是被上帝祝福的一個人，不可害他。
我們從聖經來看，覺得掃羅是個爛人，但是大衛卻不願加害於掃羅，是他的團隊不能理解的。大衛藉此攔住他的團隊原先要害掃羅的行動，嘗試逆轉這樣的文化。
職場遇挫折最好的調停者
聖經中有句話說：「要將炭火堆在敵人頭上」，對應到現今的時空，你可以拿一張卡片，寫一些祝福主管的話，並抄寫一段聖經經文祝福他。你可能會想，他這樣對我，我還要寫卡片給他？或是別的同事會不會覺得我在巴結他？其實，這樣做會讓他們感到不好意思。
我自己在擔任領袖時，並不是同工指出我錯誤的時候，我會察覺到自己做錯了，而是他們給我一段經文或一首詩歌，透過這些媒介對我說那些他們想說的話。就像大衛所做的，他對掃羅說：「掃羅，你是耶和華的受膏者」，這樣的行動會幫助做決策的人回到對的頻率，藉此建立一個尊重基督教價值的團隊。
接著，大衛向掃羅說，「願耶和華在你我中間判斷是非」。我們在職場往往會覺得挫折，因為沒有人擔任調停者，所以最好的方式是告訴上帝。當掃羅聽到大衛的話，他就放聲大哭，就像你的主管其實是會哭的。但一個人的成長也是需要時間的。
我從前是個「慣老闆」，講話很強勢，我的團隊同工就要常常受苦。若不是經歷很多破碎、熬煉，很多時候我的驕傲還會存在，或者停留在很幼稚的狀態。但我有一位上帝，祂會懲治我，讓我知道自己錯了、要跟同工道歉，而且肯定他們的作為。
人的生命不能與工作劃上等號
狀況三：你覺得自己很認真，可是拿到薪水的時候，覺得跟自己努力的程度有落差。
我們可以一起來思考一件事。若發現薪資所得不能與我們的付出成正比，通常第一個反應是「為什麼還要那麼努力呢？」
人的一生大概有一半的時間在工作。在這個過程，我們必須察覺我們的存有（being）。即便身在職場，多數時間看來有業績作為評估標準，但一個人的生命其實與「工作」不能劃上等號。工作給我的回饋、薪資，這些都不能定義「我」是誰，一個有靈魂、有眼淚、有家庭的「我」。
其實，資方作為給出薪水的一方，作為有權衡量薪資的一方，同樣無法衡量我們作為人的生命全貌。我們應該要重新去思想的是──我們生命的真正價值在哪裡？
最後，我想提的是，無論主管或部屬，我們都有一顆渴望被聆聽的心。主管期待部屬讓他看到業績，部屬則希望主管看到自己在被指派的任務上盡心。
但也同時鼓勵主管孕育另外一種眼光，去看到每個部屬不只是「執行業務的人」，而是他們是個「人」。很多時候，部屬也沒有在聆聽主管的心，但主管也是需要被傾聽的；就如我們鼓勵主管能夠聆聽部屬的心，看見他的業務表現，並不等於他的生命全貌。
除非我們成為一個「有翻譯功能的人」，能夠將眼前這個人，看為一個有靈魂、有眼淚、有故事的人，我們才能更按照聖經的真理來對待他。而每一個人的故事只有在被聽見的時候，生命故事的意義才會被彰顯。
工作之所以變成奴役人的地方，是因為人的故事消失了。願我們無論是主管或是部屬，都能學習彼此聆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