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亭(牧師)
這個問題其實應該排在第一名的!
我自己理所當然也困惑了幾十年。
身為傳統華人文化子弟加上牧師家庭的雙重效果,不難想像罪惡感對我的綑綁有多深。
「做了不對的事」就要「理所當然」受到責罵並自省,對我來說是多麽天經地義的事,基督信仰就是「一次又一次」塗抹我這個該死的人,唯一的安慰就是得知「保羅是罪魁」,原來保羅台灣名字是「藏鏡人」(因為布袋戲中,他的出場白就是:我是萬惡的罪魁藏鏡人)保羅這麼完美的聖徒都說自己是罪魁,那我也暫時鬆口氣。
等到讀了神學才搞清楚人家保羅是何方神聖,他是因為見過天上的榮耀,相比之下的自形殘穢,我拿他來自勉根本是「拿雞腿比大腿」。
這就好像一個有潔癖的人說自己家不乾淨,我就跟他說「我家也很亂...」,結果到了他家發現人家已經是五星級在追求頂級,我頂多就是個「有做到分類的資源回收站」好嗎...
所以我就跟保羅說掰掰,謝謝他的指教。
幸好我又在舊約發現了「大衛王」。
這下可好,我再怎麼不優秀也不至於用權勢睡了人家的老婆還使手段把自己忠心耿耿的士兵送上火線為國捐軀,再光明正大把遺孀娶進門,說真的,我要是恍然大悟的約押將軍,後來翻臉也是剛好而已。
更鼓勵我的是:他做了這麼離譜的事,還需要先知拿單去罵他才會醒...
這是怎樣的家教?沒讀過四書五經,只讀過聖經是嗎?
那我確實比他好多了...
沒錯,我就是這樣處理我的罪惡感的——就是比爛。
開心於說謊的雅各,背骨的約拿,三次不認主的彼得...
效法布袋戲黑白郎君的名言『別人的失敗就是我的快樂...』
崇拜勝過美色又關過冤獄的約瑟,離鄉背井卻吃素喝水的但以理,孤軍奮戰的以利亞...
大家猜,這些做法有用嗎?
原來,我還活在十字架底下的律法時代。
就像初代猶太人信徒,一面領受聖靈,一面在乎割禮。
誠如這個系列上一篇文章提到「原生家庭影響信仰」,猶太人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應對整個舊約律法,我萬萬沒想到,二千年後的我們依然被困在律法與恩典之間。
不理解恩典的人當然不知道怎麼應對罪惡感。
罪惡感最早出現在亞當夏娃身上,那是個「意識到抵觸真理卻尚未體會恩典」的時代,他們用葉子遮羞,其實什麼也遮不住,這就是罪惡感。
遮不住也要遮,不遮會崩潰。
不遮代表喪盡天良,錯了還無感,這時候就要套句我爸爸東北人的話「你還是個人嗎?」
所以,非遮不可...
但是又遮不住...
然後耶穌寶血幫你遮,但是心裡還是有塊遮羞布,因為幾十年,甚至千年傳統不會放過你...
所以,我不但犯了大大小小的錯,有必然的罪惡感,就連覺得自己「不夠好」也有罪惡感,雖然不覺得自己有完美主義但是卻經常後悔,覺得如果重來一定會做得更好,這就是罪惡感的副作用。
更糟的是,如果發現「重來也不會更好」並不會放過自己,而是深陷更深的挫折感。
覺得當基督徒好累,但是也知道這是沒辦法的事,難道要回頭罪中之樂?
只能常念「凡勞苦擔重擔的人...」來舒壓。
現在,我懂了,我因為受造,永遠不會讓自己滿意。
我也不可能降低標準或是很阿Q地宣告「在神眼中,我夠好...」
我終於認清自己的本性,所以我接納我需要那片葉子,我也承認葉子是自我安慰,然後我領受耶穌的寶血,站起來與罪惡相爭,有時得勝,有時慘敗,但是不重要,我就定睛仰望大祭司,他體恤我不過是塵土,但是他不允許我擺爛,祂的生命在我裡面,我不是聖人,但是我是頑固對抗罪的蟑螂。
罪打不死我,我跌倒了再站起來。
什麼時候有罪惡感,什麼時候就親近主,而不是躲起來。
罪惡感永遠會控告不可能消失。
但是耶穌再來那一天,應該說,我去找耶穌那一天,戰爭結束,當跑的路跑盡了,所信的道守住了,知道一切辛苦的上帝會擁我們入懷,最後,就是沒有眼淚與痛苦的新天新地。
(本文取得劉曉亭牧師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