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創世紀文字培訓書苑主任)
早期教會母會有一師母姓唐,因為年長,走路已開始用拐杖。口袋裡常喜歡放一把糖果,在教會中,看到小孩就隨時隨地分發,所以小朋友都喊她「糖婆婆」。有時在想,這是否可以成為我們派送恩典的圖像隱喻呢?
是否有可能,在我們的靈魂口袋中常懷藏大把的恩典,可以逢人就隨時隨地派送出去呢?
是否,我們不只是在講台上宣講恩典,也可以在日常生活中隨時贈送呢?就像那首詩歌《讓愛走動》,讓恩典也可以成為一種「行走的恩典」呢?
很喜歡這節經文:「因為人心靠恩得堅固才是好的。」(希伯來書十三章9節) 其實觸動我的是英文翻譯,NIV英文是“It is good for our hearts to be strengthened by grace.”其中“Strengthened by grace”, 人心要靠恩典方能得到堅固。信息版聖經則如此表達“The grace of Christ is the only good ground for life.”(基督恩典,是生命中唯一美好的根基)。
如此說來,我們的生命既靠基督的恩典奠基、也堅固,就更應該在生活中不斷地傳送。而且可以從問候、引薦和祝福禱告開始。
文字前輩開口 傳遞恩典問候
「那裡的弟兄們一聽見我們的信息就出來,到亞比烏市和三館地方迎接我們。保羅見了他們,就感謝上帝,放心壯膽。」(使徒行傳二十八章15節)羅馬信徒對保羅的迎接,居然可以達到讓人被激勵,而放心壯膽的地步!那是怎樣一種迎接啊?
在服事中,很多時候會需要我們主動迎接人,但我們知道怎樣在恩典中問候嗎?
年輕時的我,是一個可以站講台,下了講台卻不太大方的人。
有一次,年長的滌然師母應邀來我們教會做營會講員。她也是編輯和作家,算是文字老將。那天,剛好只有我和她一起等候、又一起步入電梯。
在這段時間內,我心中可以說是千迴百轉,不斷想自己是否應該先自我介紹,再和師母打個招呼?尚在躊躇之間,師母卻先開口了:「我是滌然師母,我知道你是莫非,我拜讀過你的文章。」然後便向我伸手來握。
她這一開口,當即立下一個榜樣的傳承。因為她是大會講員,無人不知不曉。卻還主動向我伸手做自我介紹,並鼓勵了一個寫作的晚輩。而她說的這段話,其實應該是我對她說的話才對。
因為,滌然師母的作品是我走上文字事奉的一大參考。當初在教會圖書館中偶然讀到她寫的《永不止息》一書,發現基督徒原來可以把見證故事寫得如此有血有肉,觸發了我後來寫《紅毯兩端》一書。
但年輕的我生澀,一句感謝的話語都沒有吐出,只木訥尷尬地就被這位文字老將祝福了。如今想來極為後悔。若告訴她其文字對我的影響,是否也可以祝福到她呢?
擺脫孤芳自賞 看見他人存在
也是因為我的不大方,成為機構領袖後,一進入人群就頭昏腦脹。曾經因為無法好好向某個人打招呼或問候,而得罪過人,自此那人便消失無蹤。
後來被告知對方表示是被我得罪時,只覺得委屈。在想,從本來個性傾向自閉(可以三天不和人講話的獨處),到現在為服事而嘗試開放自我,走入人群,不是已經自我突破、付出代價了嗎?
神卻提醒我,那還是從「自我」出發的一種思維方式。神讓我看到,自己周旋人群間的表現,只是出於「律法」──既然身為領袖,便盡領袖該盡的職責。但是,我的心還緊揪著自己的「孤芳自賞」,無法完全地開放、款待他人進入我的世界。「打招呼」都是出於「應酬需要」,無法真正「看到」這個人的存在。
從勉強到主動 牧養各地羊群
於是,神把我差送到世界各地服事,狠狠地對付了我這方面的文人毛病。只要一飛出去,就完全脫離可以抓住的任何一點熟悉牽繫。在陌生人群中,要重新建立一個個連結,和陌生人同工,再牧養從五湖四海來參加營會的陌生學生。
營會裡,我和杜老師就像一對主人夫婦,必須主動招呼和款待這些來「赴宴」的貴客。
這讓我心中所有保留的小手,每個指頭都得一個個張開。但是,也如緊閉的花苞,一旦綻放,便能釋放所有的花香。對我,是從「不得不」,到「勉力而為」,到「主動迎接」,才開始有了恩典的問候。這個從「勉強」到「主動」的過程,就是突破和成長。
然而我不是一個能記住名字的人。因為腦子是情節故事主導,而非事實資料。所以對一張張臉雖會過目不忘,但是名字卻總是張冠李戴記不清楚。過去曾自嘲,若讓我撞上一件殺人案,對方一定得找我滅口才行。否則無論多少年後,我都能指認得出兇手是誰。可笑的是,認識多年的人卻常叫不出名字,但又因為太熟,已不好意思再問對方的姓名了。
為了補拙,我開始學習寫筆記幫助自己記憶。因為,我發現能記住、並叫得出對方的名字時,便是一種贈送對方的恩典。於是每次營會的開幕式,都會在學生名單上記下對方的自我介紹、背景、職業等。然後一個個做禱告服事時,也會問對方的名字,再聆聽對方的故事。
用心記住名字 聆聽生命故事
也許因為資質愚魯,神便一次次差送我們回到同樣城市做營會,或者,學生會跟著去不同的營會上課,就這樣一次次把名字重新複習。
令人欣喜的是,因為記得的名字愈來愈多,要認的陌生臉孔就愈來愈少。疫情前的一年,已發現營會最後一天閉幕式時,30到40人的學生要發證書,我可以叫得出所有人的名字、並發對人,好像終於在「記名字」這一項小小畢業了。
平時,也常會在學生社交媒體群中複習名字,或者反覆看參賽文學獎的入圍名單。因為這些名字有一天可能會被神揀選,然後回應呼召,並走成一個個認真的文字事奉者。
對我來說,能記得名字,好似在人海地圖中指認出一個個地名。之後登陸,進入對方生命的機會便比較多。再之後,若能建立關係,在對方生活中的各樣里程碑(結婚、生子、病痛或父母過世等),或者發表、得獎、失戀、失去工作等悲歡離合中,也都有機會參與了。
畢德生曾說,他無法牧養叫不出名字的會眾,真是如此。我也別無他法,也不特別聰慧,惟靠反覆練習和小小用心來記住。而且,當對方的名字上心之後,就常能在禱告中記念,可以在幾句話內濃縮簡述對方的處境,並建立連結。
恩典的問候,大概是最能給得出去的「行走恩典」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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