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鴻信（基督教研究智庫理事長）

許多教會曾有過尋找牧者的經驗，當認真思考此事的意義，我們可能會發現，教會究竟在尋訪忠心的牧者，或者在招聘合用的員工呢？而傳道人到底是在謀職應聘，或者是在追尋服事異象呢？

齊克果以「基督教界」稱呼當時的丹麥國家教會，把基督教信仰打造成一種社會體制。他描述在基督教界裡一個神學畢業生，如何從尋求上帝的國度，轉而單單追求一個職位與生計的故事。這個故事顯然是把教會世俗化的狀態放大到極致，讀來令人哭笑不得。

是謀職應聘或追尋服事異象？
這位神學畢業生歷經多方折騰後，終於找到了「工作」， 一心想要安居樂業，卻發現薪水微薄而萌生辭職念頭，後來勉強留下被按立牧師。

按立禮拜當天，主任牧師的講道題目是「我們已經撇下所有的跟從你了」，內容不外是犧牲奉獻在所不辭，儘管他心知肚明，那位年輕傳道人為了薪水太少正想辭職；年輕傳道人也上台講道，題目是「你們要先求祂的國」，講得非常精彩，連在場的主教也說很好，還說講道者把那個「先」詮釋得特別精采。畢竟基督教界只要求大家要「講」，並不期待大家去「做」。

這個故事令人感慨，但並不意外，因為一切情節都很合乎人性，甚至相當耳熟。那位年輕傳道人似乎並非遠在丹麥國家教會，好像不久前才在哪裡聽過他的講道，在那真誠感人的講道聲中，偶爾令人稍稍感到一絲絲怨氣，或許只是出於錯覺，因為台上、台下一切都中規中矩，一如往昔。

聽完這故事，我們可能覺得那樣的傳道人太荒唐，不料齊克果卻點評說：「這位講道者正是我們所有人的寫照。」原來，問題不只在於「他」，也在於「我」，我們大家每一個人都是這問題的一部份：故事中的主任牧師與主教，豈不是在帶頭示範如何與這體制相容嗎？會不會那位年輕傳道人頂多也只是有樣學樣而已呢？然而，還有更多、更多在故事中始終沒有露面的會眾，不也是以毫不在意的態度默認這一切都是正當的嗎？

今世以醉為醒，卻以醒為醉
齊克果真正感慨的是，今世是非顛倒，以醉為醒，卻以醒為醉。大家接受的「醒」是，必得先拿穩世上的事物，而後才說「先求祂的國」，如此最保險；萬一有人竟然想要先追求神的國，而不在意世上的事物，那人一定是「醉」了。

講道時，大家只想聽到「醒」的信息，不論講者如何措辭，只要不帶來「違和感」，那就一切都好；一旦講者的信息，竟然帶有「醉」的刺耳特質，必定會使人坐立不安，若非要那講者離職，就得讓他明白，如何才是「醒」的道裡。

齊克果捫心自問，連他也無法忍受一個對世界而言已經死去的人，因這樣的人使他每一刻都感到失敗不安，雖然明知那人是唯一真正的清醒者，也還是會很想說他是神智不清；原來真相是，我們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醉。

請問你是否看到，教會世俗化的危機是大家一起造成的，不論傳道人或會眾、台上演戲的與台下看戲的，我們都是組成這畫面的一部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