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美芬（中華信義神學院兼任老師）

看貓洗臉是一件樂事，牠坐定後，先伸一手，舔濕，從頭開始洗到眼睛嘴巴；再換另一手，舔濕，又從頭洗一遍。這樣兩手交替可以洗大半天，或者加上洗全身，把一身貓毛打理得乾淨順滑，這是個大工程，也是貓咪每日例行大事。

我家十七歲的漂亮寶貝貓咪Honey最近不怎麼洗臉了。貓不洗臉，就像人不打扮了。我母親一輩子都注重打扮，到了八十五歲左右，忽然就說：都是個老太婆了，還打扮什麼，何必穿什麼好看的。她過世前的最後十年不打扮了。貓的十七歲，正是人的八十歲。

Honey有時來不及去砂盆，尿溼自己，毛都浸在尿中；有時看不清楚，走進自己的食盆，手上沾滿黏答答的貓食；有時踩到自己的大便。我抱起牠清洗，像給小嬰兒洗澡，但我甘之如飴。

養貓三十年，我想我有點像牧羊人了，雖然沒有為牠捨命。

如果照顧人像照顧貓
從養寵物想到照顧家人，其實有類似的學習，但也有很大的不同。當小孩能自己洗澡就是一大成長，在那之前，要有人把屎把尿，教他們洗澡刷牙，但父母通常也是毫無怨言的。

小孩開始愛打扮，就是青春期的開始。但這時小孩就會回嘴，甚至更早就懂如何頂嘴、不順服、講歪理，使父母傷心不已。我想照顧小孩與照顧貓咪很類似，但寵物令人憐愛一輩子，很可能是因為牠們不會說話，不像兒女會出口傷人。

如果照顧長輩也像照顧貓，就簡單多了。貓不會抱怨，老貓生病時牠只逆來順受。我眼看牠走不動，經常歪倒，因看不清而踩進自己的穢物中，就格外令人憐惜。

長輩年老時也經常會跌倒，生病的老人有的不肯穿尿布，有的不肯去醫院，有的不肯吃藥，有的說東西不好吃，有的甚至說：醫生懂什麼。讓照顧者想破口開罵，使照顧者心力交瘁。

貓的安寧病房照顧者
看到Honey睡醒起身，跌跌撞撞，似乎找不到食盆，我立刻把貓糧放到牠面前聞得到的地方；看到牠吃了幾口，又蹣跚走到水盆喝了幾口，就讓我放心不少，可以有幾小時的安心。

長輩晚年用鼻胃管灌食，完全沒有吃東西的樂趣，只是延續生命而已。每次灌食結束，照顧者也有幾小時可以鬆口氣。我現在正像貓的安寧病房的照顧者，只要牠還活著，我就感謝讚美主。看牠肚子起伏還在呼吸，我就呼求賜生命氣息的主：耶穌呀，求祢可憐牠、看顧牠。在祢認為最好的時間接牠去。

雖然寵物死後是否有可能上天堂，是眾說紛紜的議題，神學家各有說法，我喜歡葛理翰（Billy Graham）牧師說的，如果天堂是完美的，我相信我的狗會在那裏。

有時抱著Honey大聲禱告完，立刻會想到在病痛中的親友，於是就繼續代禱。原來，從養寵物真的可以學習照顧人，愛寵物的心也會讓我更多一點體會上帝愛世人的心。我當然沒有為世人捨命，但也為了兒女與長輩捨了多年光陰、工作機會、繼續進深追求更高學位的可能，我甘之如飴嗎？完全沒有，但回想起來，知道是上帝的恩典，讓我可以選擇這條照顧的道路。

照顧小孩與長輩超過三十年，我想我有點懂什麼是照顧了。

在我還願意、也能夠打理自己時，我想要每天讓外表整潔，好彰顯上帝的榮美。在我無力、也無意願打理自己時，願我的內心仍然天天因耶穌而得潔淨，在祂眼中看為美好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