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創世紀文字培訓書苑主任）
我算是一個悲觀的人吧，在服事中常看到的是挑戰和難處，以及自己諸般的不配。因此常要自我提醒，我所從事的是「恩典的服事」。
這意味著什麼呢？每天靈修的是經文中的恩典，貼近生活觀察的是神用各樣形貌呈現的恩典。服事是用各樣方式傳遞神的恩典，也用恩典牧養基督的羊群，並靠著恩典完成神的託付。
我且需時時被提醒，雖然天天處理的是各種說不出名堂的瑣碎，但所服事的對象，全是有著尊貴的身分──蒙慈愛的神的兒女，且有著魯易師（C S Lewis）所形容的「永恆的輝煌」（everlasting splendours）。
以各種方式傳遞神的恩典
如此生活和服事在恩典中，對於恩典，也許不比他人有更深入的了解，但相較幾十年前沒有服事的我，絕對了解更深。而且到了現在的生命階段，愈來愈體會約翰‧牛頓所說的：「這恩典保守我至今，而且，也將帶我回家。」
是的，全是恩典的保守。包括在服事中，雖然人心幽微，但是神的愛會不斷挽回人。做的雖多是些平凡瑣碎事，但只要神注入恩典，一切皆會變得不同！神且自會在祂的時間中啟示或提醒我：要探問、要關懷，要用怎樣的言語去說，或用哪種方式去行。在招募同工或勸誡羊群時，會赫然發現，呵，神已準備好了對方！ 我只是那「一觸即發」的「一觸」。
隨著時間往前移，一天天、一月月，像養育自己的孩子，眼前的羊雖常讓人感覺恨鐵不成鋼，有天卻可能欣喜地發現，對方已成長得更像耶穌了一點。更欣喜的是，自己在過程中，似乎也變得更像祂一些。
恩典工作的方式即如此，有時是一片輝煌地爆發，但大部分時候則是「潤物細無聲」。我為那「潤物」在細無聲中忍耐等候。同時，感覺到阿爸父在天上是帶著笑臉在看著我。這方面你有過類似的感受嗎？
天父帶著笑臉看我們
我有一對學生夫婦，在文字營會中得到「為事奉委身，把生命獻上」的觀念。回去後，就積極地尋找機會為主服事。而且無論做什麼總是全力擺上。可以想見，那樣的爆發力驚人。
先是他們在美南當地圖書館裡，發現中文書籍以佛教書佔了大部分，基督教書只有寥寥幾本。於是，他們思考要怎樣在教會裡發動，為當地圖書館捐贈基督教書籍的運動。先生很會照相，便把那個城中十幾個圖書館全都考察一遍，為書架一個一個照相，作成投影片，算出統計數字，而且打出數據與統計線條圖表，顯示佛教和基督教書籍的比例差別，再回到教會裡宣廣。
當他們在主日崇拜報告時間，一打出佛教書籍的統計數字有多高，基督教書籍數量有多低時，全會眾都驚呼一聲。然後列出每個圖書館的統計圖表，做完分享就接著募款，收到不少的奉獻。他們再去訂基督教書籍，然後一家家圖書館打過招呼後，一箱箱書送過去。想當然耳，書相當重。一趟趟跑腿，一趟趟搬運。但先生分享，在這個搬書的過程中，他可以感覺到天父的喜悅。
聽到此，我心一驚，這對我是全新的觀念。因為我是個悲觀的人，常為服事的重擔感覺力不能勝。從未想過，當然也未感覺到過，天父是否對我所做的感到喜悅呢？
雖然有些事我做得並不理想，有些話語說得也缺少智慧，但我深信天父仍然愛我。只是，我是否可以感受到「人在做，天在看」，神是帶著微笑在天上看著我呢？
我開始在神面前學習安靜等候，單純地禱告和享受和神在一起。且發現，喜悅是雙方面的，那是天上地上共同分享的喜悅。而且想到神若看到我，行在祂要我行的路上，做祂要我做且完成的事時，對我定有喜悅，我也因此而喜悅。
漸漸地，我自問只是這樣嗎？只要聽話照著去做，就有神的喜悅？如果，我不只是做，還憑著信心去做，是否神的喜悅會更多呢？並且，我還帶著愛去做，對結果滿有盼望，神應該會有更多的喜悅吧？沒想到有天讀到這段經文，發現描寫的正是如此狀況：「在神─我們的父面前，不住地記念你們因信心所做的工夫，因愛心所受的勞苦，因盼望我們主耶穌基督所存的忍耐。」（帖撒羅尼迦前書一章3節）
真讓人浮想翩翩呀！發現這穿插服事的重要經緯正是：信、望、愛。
信心所做的工夫
是否想過，我們行事為人若非建立在基督是救主的信心上，會有何不同嗎？怕是天壤之別！
其實，對生活或服事中的艱難挑戰，靠信心去征服，這樣的操練我們應都常有。但是每天若都憑信心度過日常，好像才是真正地挑戰。因為太瑣碎，太平凡、太重複。
當講章快截稿，心中還毫無頭緒要為羊群「上什麼菜」，手邊還有一大堆更緊迫的行政要先處理，要不急躁，需要信心。面對一些處境，需要自己說點什麼，卻因超越自己的經歷，一無語言，需要信心。發出事工邀請，對方拒絕，相信神必會另有安排人選，更需要信心。
多年下來，已學會為大事小事向神求告。然後往後一靠，感覺自己靠在神的大手上，等候著看祂是「推一把」還是「拉一把」。我觀望：要走的方向到底是對是錯。或向神問：「神，那要來的同工是這位嗎？還是我應該等候他人？」或者「我應該說些什麼嗎？如果應該，那麼請賜下語言去說。」
我特別喜歡操練下面這樣的禱告：「因為聖靈和我們定意不將別的重擔放在你們身上，惟有幾件事是不可少的……」（使徒行傳十五章28節），英文是“It seemed good to the Holy Spirit and to us”(NIV)，「對聖靈和我看來這是好的」，即聖靈和我對某些事有共識，那麼要說什麼或做什麼就有些底氣了，不是嗎？因為無論是託付他人，或者向他人募款，皆非不必要的「重擔」，而是「不可少的事」，那有什麼不敢說的？
如此，我憑信心大步前行，隨著服事的歷程往前走，愈來愈有意識地把決定和執行權都交給神，也相信如此行，天父定會喜悅。
愛心所受的勞苦
華人有句話「瞎忙」。老實說在服事裡，並非所有的勞苦都是出於愛心，因為有的服事可能是出於人情，有的則是出於壓力和恐懼，才讓我們投入。若非出於愛心，就屬於「瞎忙」了。
早期我曾因著教會徵召，去做一些不是出於愛心的服事。後面的原因是，我的文字事奉是一種檯面下隱藏的工作，除了發表，人並看不見我在服事。偏偏，初時寫得尚不到位，常被退稿，所以覺得自己需要應邀去分享或講道，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傳道人」。這真不是出於愛心的服事。直到有一天被聖靈提醒，意識到自己的「律法」式服事態度，方停止用錯誤的心態去服事。
也有的服事勞苦，是因為自己沒有智慧，不知道要怎樣處理。或者因為不懂得設界線，無法有節制地進出人際關係，搞到半夜三更還在回那永遠回不完的電郵。面對求索無度的學生，不懂要怎樣節制自己的牧者心，結果像是掉入一個「黑洞」，弄得兩敗俱傷。
身為機構領袖，最難注入愛心服事的，是做那些接觸不到人的行政和開會。做報表、算預算、紙上談兵地策畫事工，改那改不完的文宣文案……如何能注入愛心？我就想，一個母親常做的各樣家事，哪樣不是「事」？但是，所有的家事都是為「家人」打造一個舒適並有歸屬感的家庭環境，不一定是只有端上桌的食物、穿上身的衣裝，才是愛心的勞苦。
行政工作也如是。每次做那不是太有熱情的行政工作時，就自我警惕，看不見的幕後工作，是操練自己更像主耶穌僕人形象的時候。要好好地做那該做的事，仔細、認真地做，神必定會喜悅。
因盼望所存的忍耐
服事的人不見得比他人要忍受更多地磨難，但是服事的人一旦跌倒，影響的常不只他一個人，還有所服事的羊也會一起被掀倒，事工因而受到虧損。
曾在一次聚會中，同桌吃飯碰到一位神學生，和我分享台灣福音機構一位老傳道人，對他曾有怎樣深刻地牧養和影響。但是後來，聽到傳道人出了醜聞事件時，他感覺很震撼。我當時心想，他可能不知道，愈有影響力的傳道人，其實愈脆弱或軟弱。
為何？因為深具影響力的神僕，常會成為魔鬼撒但攻擊的目標。那樣的重點攻擊帶來的損害，可以是「一大片」。另外，神僕忙於服事，也可能從未有機會對付自己的軟弱，或生命中的破口。傳道人需要的「忍耐」，包括時時要警覺地看守自己的靈魂，同時忠心地完成基督的託付。然而，當人全力以赴地在對付前方戰火時，常會忘記自己需要在後方補充彈藥。
電影豈不常如此演出，拿槍的人很少算好自己還有幾發子彈，都是等到射不出彈藥後，才棄槍而逃！而且，戰火愈激烈時，便愈顧不得自我防身。那時的重點都在全心全意地拿下對方，攻進想要佔領的新事工領土。這讓傳道人陣亡或淪陷的傷亡率很高。
傳道人所面臨的屬靈爭戰，已非靠意志堅強便可打到底的戰爭。若能打到善終，還能站立得穩，只有靠神的能力和憐憫方可。然而，看到其他戰友遍體鱗傷倒下來時，雖然感覺悲傷，也無須擔心會輪到自己。因為只要我們時時警醒禱告和照顧自己的靈魂，就能認識到「那能保守你們不失腳、叫你們無瑕無疵、歡歡喜喜站在他榮耀之前的我們的救主－獨一的神。」（猶大書一章24節）
神可以保守我們不失腳，祂可以讓我們站在神面，無瑕無疵，歡歡喜喜。除了恩典，還能怎麼說呢？是恩典可以保守我們至今！
那第一位曾經不認主而跌倒的神僕彼得，主耶穌曾在海邊對他說：「你餵養我的小羊」。被恩典重建後的彼得便成為第一位牧者，開始了恩典的服事。這，難道不會使他的話特別有份量嗎？尤其這段語重心長的話：
「我這作長老、作基督受苦的見證、同享後來所要顯現之榮耀的，勸你們中間與我同作長老的人：務要牧養在你們中間神的羣羊，按著神旨意照管他們；不是出於勉強，乃是出於甘心；也不是因為貪財，乃是出於樂意；也不是轄制所託付你們的，乃是作羣羊的榜樣。到了牧長顯現的時候，你們必得那永不衰殘的榮耀冠冕。」（彼得前書五章1-4節）
我們是牧羊人，主耶穌是「牧長」，是我們中間的資深牧者。我們一生為祂服事，祂怎會不知服事的人所要走過的春夏秋冬、酸甜苦辣？
我們的獎賞，就是「得那永不衰殘的榮耀冠冕」。有時想想都覺得好笑，沒看過牧羊人戴冠冕的。但是，大衛王和主耶穌，他們都是從最底層走到最高，最終戴上了冠冕。而且，主耶穌既是我們的牧長，他便會安慰我們所有的辛勞，甚至傷痛。
「因為寶座中的羔羊必牧養他們，領他們到生命水的泉源；神也必擦去他們一切的眼淚。」（啟示錄七章17節）這裡呈現了一個美好的圖像，沒有一個神僕會被遺棄在草場上自生自滅。主基督會牧養我們，領我們到生命水的泉源，擦去我們的眼淚。
想想這一天，當我們寫完最後一段文字，做完最後一個禱告，給羊留下最後一段留言或禱告簡訊，講完最後一篇道，做完最後一次探訪回家……當那一天到來的時候，終可以放下自己的竿和杖了，完全地休息。我們曾餵養、牧養和服事過的羊，也全都會安全地躺在主耶穌的懷抱中。然後聽到牧長對我們說：做得好! (Well Done) 相信是這恩典保守我們至今，而且，也將帶我們回天家──我期待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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