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妮

2024年12月26日，就是剛剛慶祝完聖誕節的翌日，母親在家裡不慎跌倒，居然就造成右大腿粉碎性骨折，子女們還在為要不要讓母親做手術爭論的時候，母親卻就悄然離世。她離開的時候身邊只有二姊，我們五兄妹分居在三個不同的國家和地區，自從十年前同母親相濡以沫的父親離世以後，因為她執意不願意跟子女同住，母親的身邊常年多半是不斷輪換的保姆。

姊代母職拉拔弟妹成長
母親，是一名小學教師，如果一定要找到合適的字眼來形容母親，那就是清貧卻勇敢。母親家中兄妹6人，她是家中的長女，外婆過世時候，最小的弟弟只有一歲多，是母親「姊代母職」跟外公一起拉拔幾個孩子，最後外公也撒手人寰，母親硬是把幾個弟弟妹妹養大成人。

最後又有了我們一家，我們家裡也是五個孩子，在那個資源極度匱乏的年代，母親和父親又奇蹟般地硬是又養大了我們幾個孩子。

我們的家就是緊挨著小學校園，記憶最深刻的畫面，就是好多次，在冬日昏暗的煤油燈光下，母親在寒冷的辦公室為她的學生批改作業。另外一幅畫面，就是每次到了暑假，沒有學生的校園四周掛滿了棉被和各式冬衣，母親會拆掉棉衣拿出裡面的棉絮，再洗乾淨棉衣的外面，縫縫補補，再補上新的棉花，又變成一件乾淨的冬衣，準備來年的冬天再穿。

日日為兒孫18口提名代禱
母親比我還早信主，她信主之時，我還是個硬著頸項的又自以為是的浪子。母親為我禱告快10年，終於讓我這個浪子找尋到回家的路。我們家第一個信主的是排行第四的姊姊，她在接受福音後，把福音傳給父親和母親，接下來老二信主，然後就是我這個最受母親疼愛也是被她寵壞的孩子，再接下來就是老大受洗。

每天早上3點多，母親會準時在我們家的社群群組裡發禱告文，自她信主以後，也是自從手機普及以後，高齡的母親玩手機玩得非常嫺熟，這是因為手機是她和孩子聯繫的唯一渠道。每天早上開始，她就盯著手機群組，看看大家聊天的內容，如果有誰沒有參與，她會敏銳地感覺到這是為什麼？是不是有什麼難處？父親去世以後，家裡大大小小有18口人，從女兒、女婿到兒子、兒媳，從孫子、孫女到外孫、外孫女，她一個一個提名代禱，把每個孩子大大小小的事務都帶到神的面前。

母親沒有上過神學院，但是她非常愛主，她會反覆研讀聖經，對主的依賴一度讓我們瞠目結舌，因為連家裏的水龍頭壞了，她都呼求主說，「主啊，求你幫幫我，不然我不知道怎麼辦！」為此我們還責怪她說，這點小事都要麻煩神，是不是太誇張了？如今想到這些都覺汗顏，我們是何等的自以為義！其實凡事依賴神仰望神，一直都是聖經的教導。

母親何等蒙福，曾經體弱多病的她，卻靠著神的保守硬是穩穩地活到近90歲，她身邊的朋友、同事，鄰居，就連舅舅、阿姨都相繼離世，她卻仍然活著，儘管每次送別一個人走，都會讓她大受打擊，但是她都堅信主的應許都是是的，「雖有千人仆倒在你的左邊，萬人仆倒在你的右邊，但災害必不臨近你」。

她傳福音的方式更是讓我們後輩汗顏。送聖經是她的習慣，她買了很多大大小小各種版本的聖經，順手就送給同事和親戚。在大陸傳福音不是容易的事情，因為政府的限制，很多人特別是公務人員不敢接受聖經；但是母親用她的生命作見證，跟來往的人訴說神如何眷顧我們家、如何保守她的身體。

這些年來，母親影響了多少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她一直在持守一個基督徒的本分，無論得時與不得時都要傳福音。

得時不得時都要傳福音
就在這個寒冷的冬日，我們告別了母親，追思禮拜用了母親希望的方式，在聖歌中，在牧師的祝福中，在弟兄姊妹的送別中，我們兄妹也在淚光中含笑送別了最愛的母親。

抱著已經變成骨灰的媽媽，我們撕心裂肺地痛，我責怪神，為什麼沒有讓我看到母親最後一眼，但是我知道母親的靈魂已經被主接去，與主同在，與我們過世的父親同在───在那裡沒有病痛，她終於息了地上的勞苦，進入永生神光明的國度。在父母親的墓碑前，我放上特別挑選的十字架：「若有人在基督裡，他就是新造的人，舊事已過，都變成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