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慧芳

初夏將至，我喜歡在苦楝樹下，看著她淡紫星星般五朵白花瓣，包著紫芯花蕊，在陽光下一叢叢、一串串盛開閃耀的模樣。

白紫，是我尊敬的一位已故姊妹的筆名，每次觀賞苦楝的美，都令我聯想到她嬌小身軀下甜美的笑容，以及那帶病事奉的堅韌品格。

淡雅清新的小花，往往在春夏之際掛滿樹梢，散放的芳香，為街道和公園撒滿馨香之氣。為了目睹每年一次的盛況，我專程來到衛武營都會公園的北湖，在東南側的林蔭大道，享受那春天特有的紫色清新。

那一道淡紫色風景，引我心醉神迷地探究苦楝的特性與象徵，以及騷人墨客筆下是如何描繪她。

濃妝淡抹總相宜
苦楝為台灣本土種植物，不畏潮風鹹土，生長快速，喜高溫，可防風、抗旱，比較不受環境影響而能生長茂盛。苦楝花，為苦楝樹（Melia azedarach）的花朵，初夏開花，紫色小花帶有微苦氣息，果實亦苦。不過果實雖苦，卻可以入藥，有清熱解毒、驅蟲的功效。

「苦楝花」因其「苦」字，常被聯想到人生的辛酸與漂泊。而苦楝樹果實雖苦卻能入藥的特性，使「苦楝」成為一種「苦後得益」的象徵。這種「以苦為美」的概念，與古典文學中的隱逸精神、人生無常的體悟頗有關連。

民間野史相傳臭頭皇帝朱元璋，在逃避元兵追殺四處流竄時，在一棵苦楝樹下打盹，因正值寒冬枝果飄零，苦楝子打得他直罵：「你這個可憐壞心的東西，你會爛心死過年。」或許是這樣的植物特性使人穿鑿附會創作的故事，每當新歲交替之際，苦楝樹全株呈現枯死狀，易腐的中空主幹，像是應驗了壞心的詛咒。凋零枯萎之景，成了不祥的象徵。

晚唐詩人溫庭筠，以詞風綺麗著稱，他曾作詩詠歎苦楝花，寫得詞藻華美，又具脂粉香澤。將苦楝花開的時節特徵，描繪得婉約傳神。

《苦楝花》　
院裡鶯歌歇，牆頭舞蝶孤。
天香薰羽葆，宮紫暈流蘇。
晻暖迷青瑣，氤氳向畫圖。
只應春惜別，留與博山爐。

此詩的大意是這樣：鶯與蝶本是極為活躍的動物，此時也不再歌唱、暫停跳舞，春天的喧鬧氣氛似乎漸次淡漠，苦楝花的香氣美妙天成，使其葉也香氣馥鬱，那紫色的花朵又好似低垂的流蘇。

詩人用「宮紫」形容苦楝花其香其色，表明宮廷富貴、珠光寶氣韻味的形象。花的香氣彌漫，使庭院的門窗彩飾也都昏暗不清，留戀春天逝去但卻無可奈何，只好將芬芳的香氣留給那貯藏香氣的博山爐，以便日後慢慢回味了。

詩人筆下文學的興味，將苦楝花的美，描繪得濃妝淡抹總相宜。相較於櫻花嬌媚，杜鵑豔麗，我更愛苦楝的淡雅，及她驀然回首的芬芳，總在春夏之際帶給我視覺與嗅覺的饗宴。

基督信仰的隱喻
除了「苦楝花」的文學內涵，我試圖從基督信仰的角度來思考，發現她的意涵帶出的啟發意義。

苦楝花由於其音同「苦戀」，常被賦予苦情的象徵，有癡心等候的意涵。然而若將其與信仰中的「苦難與盼望」對比，我發現某種程度有其相似之處。

基督信仰常提到，苦難帶給人生命的意義。聖經約伯記便是最典型的例子，約伯在極大的苦痛中仍堅持信靠上帝，最終得著上帝的賜福。耶穌基督本身經歷十字架的苦難，成就祂救贖的道路，如以賽亞書五十三章5節所說：「因他受的刑罰，我們得平安；因他受的鞭傷，我們得醫治。」這與苦楝樹「雖苦卻有益」的特性，竟有同樣鼓舞人心的意義。

值此紀念基督受難的季節，我願把苦楝花視為信仰的隱喻，提醒我們即使經歷患難，但若植根於信仰，仍可結出美好果子，如同苦楝花在貧瘠的環境中仍然生長綻放。

「苦楝花」的特性，還提醒我們如何面對生活中的挑戰，只要忍耐與堅持，必然能有苦盡甘來的喜樂，如羅馬書五章3-4節：「患難生忍耐，忍耐生老練，老練生盼望。」雖然苦楝果實苦澀，卻能帶來醫治，令人聯想到耶穌的受難，成為世人的救贖。

苦難中越見信實
即便人生充滿挑戰與困境，依然可以在信仰中找到盼望。我們能在試煉中堅守信仰，最終定能結出美好果實。上帝創造萬物，一花一草中都有祂的心意，苦楝花在陽光下一片白紫紛呈的織錦，猶如畫布上線條分明的圖案，當我沈浸在她美妙的姿態時，也為其苦中得益的特性所感動。

詩篇六十六篇10-12節說：「神啊，你曾試驗我們，熬煉我們，如熬煉銀子一樣。你使我們進入網羅，把重擔放在我們的身上。你使人坐車軋我們的頭；我們經過水火，你卻使我們到豐富之地。」

基督信仰不僅只是求神保平安的宗教觀，還為我們指出一條永生的道路，儘管生命中或有苦難、挫折、傷痛、失落，靠著神跨越是為了熬煉我們的信心，讓我們懂得在苦難中倚靠神，並陶煉我們的品格，再艱困的環境中都能看見神的信實及永恆的盼望。苦難的價值就在於，這些經歷成就的養分，豐富了我們的生命。

苦楝花以苦為美的象徵，是上帝在初夏為大地潑撒的清麗美景，欣賞她的美，她的淡雅，她的堅靭之外，再思索一番她苦後得益的植物特性，是不是也回味無窮，對大自然的萬物讚嘆不已？下回遇見路邊的一抹淡粉白紫，別忘了苦字中間的十字架，看一看上帝是不是在對你微笑。

（本文由創世紀文字培訓書苑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