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登詳

記憶裡，聽外公提過，外公的祖先世居在群山懷抱中，以種孟宗竹與務農維生。小時候，隨母親回外婆家，耳濡目染，對竹子略有所悉。

叔叔也有幾甲山坡地的竹林，他曾提到，為使來年桂竹或綠竹筍長得更好，在筍季前，必須把砍掉竹子後留下的乾枯或未全枯的「竹仔頭」連根剷除，留一方清淨、肥沃土壤，迎接新的生命。

收成孟宗筍（冬筍或春筍）非常有學問，通常在收成季節前，農夫已將竹林刨得非常乾淨，乾淨到只要土地微微裂開，就可發現筍子蘊藏其中，等裂開到一定程度，筍子還未出土，農夫即行採收。孟宗竹林地通常崎嶇，要把土地刨得乾乾淨淨，實屬不易，要花極多的功夫。孟宗筍價格飆高，有時一斤幾百元，其來有自。

細微察覺筍尖上的恩典
信主後，我常稱此現象為「筍尖上的恩典」，上帝透過土地微裂，提醒農民可密切注意收成，因著一旦筍尖冒出，稍呈綠色，挖出的筍子即無價值，必須讓它成竹。上帝的恩典，有時在微細中顯現出來，像筍季的裂土，敏銳的農夫會看到收成的徵候。在日常生活中，我們有很多機會看到上帝恩典的痕跡，有時毫末到不能再毫末，就看我們能否察覺。

聖經中，亞伯拉罕、約瑟、大衛、彼得、保羅的故事，傳述了上帝的小恩典累積成大祝福的故事。對於上帝的大恩典，我們很容易察覺並立刻謝恩；而對細小微末如筍尖上的恩典，我們卻不以為意。

以傳福音為例，我們苦口婆心引導一個人成為慕道友，再鼓勵他受洗成為基督徒，再到一處又一處的「水深之處」打魚，無一不是從「裂土」──他受聖靈的感動，打開心門、願意接受福音開始。無論對傳福音或被傳福音的人而言，「裂土」都是一個必須把握的契機。

在這過程中，「靜心等待」那一刻，是很重要的修為。我們無法加速或減緩上帝的作為，只能靜心等待。因此，我們可以把「裂土」當作一項可期待的收割或收成，只有上帝所發動的「裂土」，才值得欣然領受。

華人有句俗話說「看天吃飯」，華人的「天」就是上帝，這句話，充分表達華人對上帝的倚賴，也體現上帝無微不至的恩典，更貼切詮釋「栽種有時，拔出所栽種的也有時」（傳道書三章2節）的聖經教導。「裂土」就是「看天吃飯」；「裂土」就是「拔出栽種的也有時」；「裂土」就是從細微處，看出上帝毫無保留的恩典。

所以我們恭恭敬敬的「靜心等待」。

歹竹出好筍
長相不好或瘦瘦怪狀的竹子，是謂「歹竹」，由於吸收的養分較少，生長不好；也可以說，生長不好，因此吸收養分較少，反倒留給子孫(子筍及孫筍)更多的豐養，於是，「歹竹出好筍」。

上帝也透過「歹竹」犧牲自己、成全後代的形象，來為我們上課。即使我們這一代的生命有所虧損或損傷，也不要氣餒，只要敬虔，仍有美好的盼望，因著上帝已應允：「愛我、守我誡命的，我必向他們發慈愛，直到千代。」（出埃及記二十章6節）

很喜歡〈最重要的決定〉這首歌，有一句歌詞：「可是人生完美的事太少，我們不能什麼都想要。」人生難免缺憾與艱難，總要一代或幾代的貧瘠，才能換來一代或幾代的興榮。

同樣，一代或幾代的豐厚，可能也會牽連幾代或一代的淺薄。

後記：在交大寫此短文，從未見過那麼靈巧消瘦的一群鴿子，與中正紀念堂的大群肥鴿，萬萬不同。牠們輕易翱翔，可飛得極高、極快，是一群快樂的飛鴿。環境困蹇，無法限制我們輕鴿翻飛，如果能懷著上帝要我們謙卑的教導，虛心勁節（竹空心而節帶勁）、縱高思寒，便是上帝的好兒女、人間的好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