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梁敬彥/台北報導】隨著生成式AI（如ChatGPT）的日益普及和廣泛應利用，其「隨時在線，耐心回應各種生活、情感、心理與信仰的難題與困擾」的特性，展現出前所未有的貼心陪伴感。尤其是ChatGPT常以「我能理解你現在一定很難受／生氣」或「你願意多說一點嗎？」的情感共鳴機制，讓使用者產生「AI比人還懂我、同理我」的感受。
生成式AI同時具備高度隱密性，使用者提出的問題不易被洩漏或傳播，這讓愈來愈多人把ChatGPT當成是解惑的管道，甚至在情緒低潮、人際孤立或靈性枯竭時，成為他們尋求陪伴、慰藉和傾訴的對象。這種「無壓力、不說教且隨時在線」的陪伴形式，正在對過去社會和教會長期仰賴的「面對面」關懷、諮商和牧養的人際互動模式，帶來顯著的衝擊和轉變。
AI情感依賴症候群正興起
華人情感教育發展協會理事、楊聰才身心診所院長暨精神科醫師楊聰財受訪時表示，現今人們，特別是年輕的職場工作者，與人工智慧（AI）的互動，舉凡輔助工作、情緒（感）表達，甚至夜闌人靜時傾心吐意，已是生活日常；在精神醫學領域，這種依賴虛擬情感連結並獲得慰藉的現象，稱之為「AI情感依賴症候群」（Emotional Dependency Syndrome on AI）。
楊醫師表示，「AI情感依賴症候群」，是指一個人長期且頻繁依賴AI進行情感交流、心靈慰藉與心理支持，逐漸減少與他人的真實互動，這樣的依附傾向，往往潛藏深層的心理需求缺口。
楊醫師引用《arXiv》在2024年發表的研究表示，在接受研究的622名青少年中，有超過62%的人表示，在失戀、壓力大、孤獨或感到無人理解時，他們更願意與AI交談，而不是與家人或朋友溝通。從他的觀察和實務經驗發現，年輕的Z世代和Alpha世代對AI的情感依賴比例明顯升高，AI的即時回應，會刺激人們的大腦釋放多巴胺，產生愉悅與滿足感。當這樣的正向迴路反覆出現，就可能取代人際互動所帶來的成就感與安全感，形成「沉浸效應」。
可以說，「AI情感依賴症候群」是人們逃避焦慮與情感投射的行為模式。
楊醫師說，許多年輕人對於面對面互動感到壓力，AI的不批判特性成了情緒抒發的出口，緩解他們在現實生活中的社交焦慮。AI也讓使用者在現實生活中求之而不可得的人際與親密關係，感覺被理解與接納。
特別是新冠疫情之後，線上學習和線上牧養蔚然成風，人們日常生活都離不開網路和智慧手機，更強化了虛擬互動成為日常。也因為生成式AI「不說教且一直都在」的特性，滿足他們隨時有傾聽與陪伴的渴望。 AI雖無靈魂，卻能在使用者跟它互動時，提供安撫、反思與回應，滿足人「我現在就需要陪伴」的需求。
年輕人善用網路 缺乏真實陪伴
年輕世代更容易把AI當成情感出口，並產生情感依賴，背後反映的靈性需求為何？楊醫師說，AI不會嘲笑和批判使用者提出的問題和情感需求，但年輕一代，特別是網路原生代的Z世代，社群媒體是他們熟悉的社交工具，真實人際交流減少，年輕人面對父母、同儕往往感到壓力與恐懼。在台灣傳統的教育體制下，年輕人的情緒表達與理解常被忽視，導致難以在人際中表達自我，AI扮演安全的情感替代品和理想傾聽者。
特別很多年輕人習慣熬夜，AI成為夜深人靜時始終都在的忠實聆聽者。這種深夜的互動，更加強了對AI的情感依賴，特別是那些在現實人際中受傷的人，AI填補了他們的情感缺口，人類與生俱有就有依附他人獲得安全感的需求，若在現實生活的人際關係和原生家庭沒有辦法滿足時，就很可能轉向AI。
楊醫師舉例，例如有位20歲的大學女生，因為在現實的生活中，面臨的是人際關係受挫、原生家庭冷漠的光景，所以習慣在半夜向ChatGPT傾訴煩惱，甚至這女孩認為，「ChatGPT不會打斷我，更不會批評我，跟它互動，比跟男友還自在」。這女大生因此產生人際社交退縮，只想「跟ChatGPT聊心事」，因壓力過大產生焦慮症狀，被心理師診斷為「AI依戀型社交逃避者」，需要透過心理治療逐步重建與人連結的能力。
楊醫師說，一旦出現AI依附型人格傾向時，常見的樣態就是將情緒調節能力逐漸外包給AI、自我形象建立可能過度依賴AI的回應與價值判斷，某些使用者將AI視為「精神伴侶」，反而喪失與真實世界的人們建立友誼的能力和機會。
他鼓勵大家，當使用生成式AI已經成為多數人的生活日常時，建議每天都會用的人，可以「每日記錄AI使用情形，出現情感（緒）和人際問題時，是否已經習慣性去依附，而非找真實生活中信得過的人聊聊？」，再則是「保持人際連結：每週主動與至少3位朋友或家人聯繫，至少一次面對面互動交流。」
楊醫師說，當AI情感依賴症候群，成為現代社會的新型心理依附現象時，面對人與AI共存的時代，包括基督徒都必須更努力保有內在的真實與柔軟，將AI視為協作的工具，而不是情感依賴和依附的對象；可以在面臨孤單情緒時，與AI對話，但也應在現實生活中，找到真實的人際關係連結，操練愛人與被愛的能力。
縱然社會疏離與虛擬交流加速人際退縮，科技都不該成為情感的避難所，人要學會與AI共處，更要回到上帝起初造人，是有靈的活人的「原廠設定」，「與喜樂的人同喜樂，與哀哭的同哀哭」，找到人與人真實的擁抱和互動的愛與溫度。
人有問題去找AI 教會怎麼得著他們？
在這萬事皆可AI的時代，教會必須思考，當有人寧可把情感託付給虛擬的AI，也不願跟他人互動和對話時，教會能提供什麼協助？
楊醫師說，教會若要吸引年輕人，就需要理解他們為何會依賴AI，一段破碎關係的修復和心靈醫治，在於在人世間找到願意長久陪伴走下去的重要他人，這人可以是家人、配偶，也可以是牧師，教會能做的，是恢復上帝在人類之初，就在人的生命中放入「靈（性）」真實去愛人，這是其他受造之物所沒有的，教會要鼓勵信徒活出「愛人如己」的行動，用愛去接住那些把自己交給虛擬AI的失喪迷惘靈魂，引領他們重新回到那位創造情感、帶出醫治的上帝施恩寶座前，教會要成為真實活出愛的所在，讓人可以安心地流淚，安心地被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