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道宗（聖光神學院研究教授）
經文：腓立比書三章1-3節
壹、經文釋義
重申喜樂的命令
保羅在說明打算差遣提摩太和以巴弗提去腓立比教會後，在三章1節轉入新的主題，就是再次重申他們要喜樂的命令，並且提醒他們要明辨真假信徒，以免陷入錯誤教導中還不自知，這是非常危險的。因為錯誤的道理，輕則使人在靈命上長期不能長進，重則使人在不知不覺中跟隨了異端。
保羅在第一節稱呼腓立比信徒是「弟兄們」，它的原文是「我的弟兄們」。它的意思不是表示「擁有」；而是表示保羅與讀者有親密的關係。此時保羅指出：「我還有話說」。當這個片語出現在書信的中間，是用來表示轉接，所以可以翻譯為「我還有話說」。
保羅首先期勉信徒「你們要靠主喜樂」。這句話的原文是「你們要在主裡喜樂」，而「在主裡」是指信徒與主聯結的情況，這就意味著他們之所以能夠喜樂，是建立在「在主裡」的屬靈事實。如此就顯示「靠主」（在主裡）在信仰生活上的重要性。這就是為何保羅在四章4節再次提及「你們要靠主常常喜樂」，連他自己也說「我靠主大大的喜樂」（腓四10）。
保羅接著說：「我把這話再寫給你們，於我並不為難，於你們卻是妥當」。這一句的「這些話」直譯作「這些同樣的事（話）」。它是指過去保羅在腓立比信徒當中工作時說過的話，現在就在三章2-11節再次提出來。明確的說，這些話包括假教師的教訓（腓三2）、猶太人的自誇（腓三5～6a）、他回想過去當法利賽人的情形（腓三5b～6）等。
對保羅來說，他重複說過的話是「於我並不為難，於你們卻是妥當」。「為難」在這裡指「令人厭煩」或是「感到麻煩」。而「於你們卻是妥當」的「妥當」有「安全」的意思，表示保羅覺得再次警告腓立比信徒有關律法主義的危險，對他們來說是攸關安全之事。
假信徒的特色
保羅在第一節要求信徒「靠主喜樂」後，在對比之下，在第二節忽然以嚴肅的口吻，警告腓立比信徒要防備一些人。保羅對他們有三種描述：「犬類」、「作惡的」、「妄自行割的」。他們是一種人，而非三種不同的人。這裡的動詞「你們要防備」，它在本節出現3次作為強調，顯示出事情的緊急與迫切。
首先來看「犬類」，這裡的用法是象徵性的，而非指對方真的是狗。如果我們注意當保羅在第一節使用「妥當」（安全），以及本節使用三次的「防備」時，保羅用「狗」這個字，可能是要透過狗（野狗）兇殘的野性，來警告假信徒的錯誤教義對讀者所可能造成的危險。
在第一世紀時，猶太人稱外邦人是「狗」（太十五21～28），這個歧視性的字眼，是指外邦人在禮儀上是不潔淨的，並且無份於神的聖約（參羅九4；弗二12），因此外邦人就與狗為同義詞。這種用法顯示猶太人的民族優越感，他們是神的選民；而外邦人則是狗。
然而，保羅在此反轉了猶太人傳統的用法，把猶太人用來稱呼外邦人的詞彙，拿來稱呼那些猶太基督徒，因為他們宣稱外邦人要藉著割禮才能得救。這些自以為是在聖約之內的猶太人，在保羅的眼中反而如同不潔淨的狗，是在神的聖約之外，因為他們破壞了因信稱義的真理。
第二個描述是「作惡的」，它的希臘文直譯是「邪惡的工人」。不過這裡的「作惡的」，不像「犬類」一詞是作象徵性意義，而是按字面了解。「工人」在新約中，可以是指一般的工人（太二十2），或是指基督信仰中事奉主的人（提前五18），這裡所指的屬於後者。
保羅在這個地方稱他們是「邪惡的工人」，是指這些猶太基督徒雖然有傳道的工作，但他們是懷著惡意，企圖要誘使腓立比教會的信徒放棄因信稱義的道理，改以遵守割禮的律法來得著救恩。這些人又稱為猶太主義者，也就是那些已歸主的猶太基督徒。
第三個描述是「妄自行割的」，它在希臘文只是一個字，其希臘文直譯是「割毀」。「妄自」是和合本加上去的。它的同字根動詞在七十士譯本是指異教徒的「用刀劃身」（包括死人與活人；參利十九28）或「自割」（王上十八28）習慣，這些事都是摩西律法所禁止的。
這個字雖然不是指割禮，但是這些猶太主義者鼓吹遵行割禮才能得救的道理（參徒十五1），對保羅而言，他們所行的不是割禮；而是割毀自己的身體而已。明確地說，他們所做的，其實與異教徒的自割、自我傷害一樣。
真信徒的特色
討論完假信徒（工人）的特色後，保羅在第三節就以「因為」作為開始，並且以「割禮」一詞作為與上一節的接觸點，來說明為何保羅不稱那些猶太主義者所行是割禮，而是「割毀」的原因：「因為真受割禮的（原文作〔因為我們是割禮〕)，乃是我們這以神的靈敬拜、在基督耶穌裡誇口、不靠著肉體的」。
此外，保羅在這裡強調是「我們」，而不是「他們」（猶太主義者）受割禮。這一節的「割禮」不是按字面了解，否則就與那些猶太主義者的主張並無不同，它乃是作象徵性的涵義。因為根據保羅一貫的教導，割禮的真正意義只能是在基督裡，並且藉著聖靈的工作才能實現（羅二28～29；西二11）。因此，只有基督徒才是受割禮的，才是真的以色列人（加六16）。這裡的「我們」是指誰呢？它應該是指所有的基督徒，不論是猶太信徒或是外邦信徒，都屬於這個範圍。
我們接著來看真信徒的三個特色，第一個是「以神的靈敬拜」。這裡的「敬拜」在古典希臘文是指「服事」一個更高的權柄，它在七十士譯本都是用來指宗教上的服事：既可用來指對真神的服事，或是對異教神明的服事。
「以神的靈敬拜」的「靈」是指聖靈，「以神的靈敬拜」是指我們獻上的服事，是以神的靈為「媒介」。表示聖靈是基督徒生活動力的來源，只有祂才能引導、啟發我們對神的服事；並且祂會幫助、促使信徒服事神並討神喜悅，這樣的服事也包括信徒的整體生活。
第二個是「在基督耶穌裏誇口」。這裡的「誇口」有「誇耀」的意思，表示基督徒無法自豪的宣稱：他得到上帝的救贖是由於他自身的好條件，或是透過某方面的功德換取的。相反的，一個人得蒙拯救，完全是透過信耶穌，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因此，人就沒有任何可誇之處。
此外，保羅在這個地方所說的「誇口」，必須與猶太人的誇口對比，才能形成完整的圖畫。由於猶太人相信守律法會帶來救恩（參結三十三15），所以只要努力遵守律法，就會得救，以及獲得神的義（參太十九16～20）。這點就形成他們誇口的基礎，並且以此為傲。
然而基督徒不須再遵守猶太律法，因為耶穌在十字架上的救贖工作，已經為信徒成就了神的義。明確的說，人因信耶穌而稱義，律法的目標就透過信耶穌實現了。若是如此，人在神面前就沒有可誇之處，惟一能誇的就是耶穌以及他的救贖之工了。
第三個是「不靠著肉體的」。由下文（三4～6）敘述中知道：它是指猶太人的特權與成就，因此就包括割禮。換句話說，保羅在這裡乃是要說明：猶太主義者試圖倚靠宗教上的成就，以此作為討神喜悅的基礎。
貳、反思與應用
在論到猶太主義者時，保羅毫不客氣的說，他們是「犬類」、「作惡的」、「妄自行割的」。這些強烈的用詞，顯示保羅對那些主張要靠割禮才能得救的猶太基督徒深惡痛絕。套用保羅在加拉太書的話，這種主張「並不是福音……要把基督的福音更改了」（加一7）。
猶太主義者想在耶穌基督已經完成的救贖工作上，加上一份人造的作為，是信仰上的功德主義，是十字架的敵人，是不認識基督信仰的真諦，也是靠肉體具體表現。功德主義的錯誤不在於不信耶穌，而在於認定耶穌在十字架上的犧牲仍然有所不足。這是否定（或貶低）上帝為救恩所設計的工作；直接挑戰上帝為人的救恩所提供的途徑。
在論到真基督徒的三個特色時，保羅指出其中一點，就是「在基督耶穌裡誇口」；而這正是與功德主義所帶來自誇成尖銳的對比。保羅指出基督徒要「在基督耶穌裏裡誇口」，就是強調我們要以耶穌基督在十字架所成就的救贖工作為榮、為樂；而不是以自身的優越條件自豪、自誇，因為那是不榮耀神的表現。
在保羅書在哥林多前書信中，也強調這個主題：「弟兄們哪，可見你們蒙召的，按著肉體有智慧的不多，有能力的不多，有尊貴的也不多。神卻揀選了世上愚拙的，叫有智慧的羞愧；又揀選了世上軟弱的，叫那強壯的羞愧。神也揀選了世上卑賤的，被人厭惡的，以及那無有的，為要廢掉那有的。使一切有血氣的，在神面前一個也不能自誇」（林前一26～29）。
保羅的意思不是說，哥林多教會的信徒在信主前，都是低下階層，都是無知、愚蠢的。不是的，因為保羅還稱讚他們「口才、知識都全備」（林前一5），而且「在恩賜上沒有一樣不及人的」（林前一7），甚至在偶像的事上有相當的知識（林前八1、10）。
這段經文的重點，乃是一個人得救完全不是因為他個人的條件所致。不論這個條件是世上的智慧（林前一20～23）、是社會的地位（林前一26），還是經濟條件（林前一28）。人的得救完全是憑藉著神透過耶穌基督在十字架上的工作（林前一17～18）成就的。若是如此，就沒有一個人可以誇口他的本事或是條件；唯一能誇的，就只有上帝的大能與工作（林前一18、30）。
既然人在得救前，沒有可以自誇的憑藉，得救後也必然如此。但是由於人性上的軟弱，不少人在信主後常會以直接、間接的方式誇自己。不論信徒或傳道人都會受到這方面的試探，有些人還深陷其中。教會歷史上千百個失敗例子，豈不說明我們是多麼需要定睛於神的救恩，並且依靠神嗎？
另一方面，保羅也自誇，但是他自誇的內容與動機與一般人不同，他主要有兩方面的「自誇」。一個是誇自己的軟弱：「為我自己，除了我的軟弱以外，我並不誇口」（林後十二5）；「我更喜歡誇自己的軟弱，好叫基督的能力覆庇我」（林後十二9）。這和一般人誇自己的強處、優點，有著極大的不同！
另一個是誇十字架：「但我斷不以別的誇口，只誇我們主耶穌基督的十字架」（加六14）。保羅在這裡的「誇口」，是充滿了感恩，因為他認識耶穌在十字架上救恩工作的寶貴，因此就以十字架為榮、為傲。保羅能夠對十字架有這麼深刻的認識，那我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