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香怡
兒子升上五年級之後，同儕的影響力遽增，本人雖不自覺，媽媽卻很有感，其中一個層面便是越來越明顯的比較心和虛榮心。
以前去接他放學，常見他迫不及待跑過來，給我大大的擁抱；現在我一樣等在校門口，當然已經不抱了，更常聽到的是，「我們班某某某好幸福喔，他們家開特斯拉」、「我們家的羽球拍多少錢？我們羽球社團有一個人的生日禮物，是3999元的羽球拍！」
「我只要穿黑色的Nike！」猶記開學後不久帶他去買鞋，出門前，他先指定鞋款。
孩子與同儕比較 考驗父母智慧
爸爸騎機車去校門口接他，回到家滿臉不高興，抗議道：「爸爸可以不要再戴那頂很舊的安全帽嗎？我真的覺得超級丟臉！」「別人哪會注意？」我反問，而他回答：「我覺得全世界都看到了，如果不能換安全帽，我就不要爸爸來載我。」
「媽媽，妳要不要也去上班工作啊？要是家裡多一份收入，我們就可以住在更好的房子裡……」母子聊天時，好幾次他這麼提議。
聽到這些，我如何回應？
首先閃現的，是兒時領教的訓斥，不外乎「小孩子不會賺錢，只會花錢」、「你才小五就要求穿名牌鞋？」、「怎麼不懂得感恩呢？」但也清楚，這類說教不僅讓人耳朵發陳，還可能敲出親子關係的裂痕。不經意說了一兩次之後，我便管好嘴巴，沒再叨念。
說教不宜，還是轉向聖經吧，我馬上想到：「敬虔加上知足的心便是大利了」、「你們要謹慎自守，免去一切的貪心，因為人的生命不在乎家道豐富。」然而，孩子涉世不深，還沒有相對應的人生歷練來消化這樣的真理，若是囫圇套用經文，恐引發孩子的負面觀感，覺得媽媽用神的話來打壓他，以為基督教排富、信耶穌就不能當有錢人。所以我開始思想，孩子口中說的，是對金錢和物質生活的欣羨與想望，但是他心裡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母子數算恩典 歷數生命寶貴事物
當我聚焦於對孩子有益的回應時，那些言語在我心中激起的水波便平靜下來，不再介意他說家裡窮、懷疑自己給孩子的還不夠多，也不會為著他似乎認為父母無能而生氣。我謙卑下來，承認自己也很愛比，孩子比的是父母和家境，而我比孩子的表現和成績。我先跳脫比較的圈套，再來幫助孩子克服。
想到孩子每天走入學校，面對同儕壓力與各種競爭，自然希望擁有更多優勢，單單一句「你不要比較」，無法讓他心服。更好的做法，是教導孩子轉換眼光──從「比較」進入「數算」。比較是難免的，但是焦點可以不同，與其拿自己的不足去跟別人的有餘相比，不如數算自己擁有的，取代嗟嘆不夠的自憐心理。
某天接他放學，不期然遇見一個親子暢談的好時機，我趕緊把握。
搭電梯上樓時，電子看板跳出名床廣告，我便隨口說出曾看過的話：「有錢買得起昂貴的床，買不到香甜的睡眠。」簡單的道理，沒想到孩子聽了格外贊同：「咦？真的耶！我都沒想過！」
我見孩子反應這麼好，進家門後繼續跟他聊，還有哪些錢買不到的東西？空氣、健康、自由等，他像眼睛被擦亮一般，突然看見，生命中最寶貴的事物原來和錢無關。
「富足的形式有很多，『財富』是其中一種。
雖然我們家不是很有錢，但年紀小小的你是晚餐富翁，每天都吃到媽媽親手預備的豐盛菜餚；
你是睡眠富翁，在媽媽的堅持與幫助之下，一年365天作息規律、早睡早起，睡眠充足；
你也是知識富翁，累積的閱讀量驚人，知道很多我沒想過的科普知識和世界紀錄；
喔，對了，你還是音樂富翁，鋼琴彈得好，音樂能力是全班冠軍。」我說。
數算著這些，心裡覺得好快樂。不光是我，聽著媽媽逐步推進，孩子臉上越來越有光采，發現自己在各方面擁有的，確實不少啊！
每個選擇付代價 擁抱真正的富足
接著我說，每件事都有一體兩面，每個選擇都要付出代價。像是：忙著賺錢，可能就沒時間和家人相處，如果媽媽上班，雖然不知需多久攢夠換屋的錢，但是你喜歡的放學接送和晚餐，勢必首當其衝；開名車很拉風，卻不表示有錢，聽說不少人貸鉅款買豪車，還債還得很辛苦。物質生活只是表象，背後的真相未必是富裕。
他聽了，意識到很多事可能不同於想像，不再堅持自己的想法最好。我想是因為他已感受到媽媽的接納，所以聽得進我說的話吧。
「我們家的生活方式，是我和爸爸的選擇。我覺得照顧你們，就是我現階段最有價值的工作。」我說。孩子，我們正活出我們相信的價值，這就是幸福啊！
現在讀高小，比較的對象是班上同學，日後有了手機，比較的場域擴大至社群，滑不完的貼文串裡更是虛實難分。如果從小就開始練習以「數算」代替「比較」，培養富足的心態而非憑空坐望富裕的生活，在正確的立足點上建立自信，我相信這樣的孩子不會在比較中迷失，能夠務實地構築人生。
回到我最初的思索──孩子真正需要的是什麼呢？
我想，是「有恩典、有真理」的教養。這句在約翰福音一章14節對耶穌基督的形容，是我為人母的榜樣與標竿。先有恩典，接納他還不成熟的金錢觀，不貶損他的想法；再有真理，引導他認識神的法則，而我自己先成為力行者。
不論是父母與孩子，我們常常站在比較的階梯上，觀看彼此的人生，也要記得向上伸手，抓住神所應許的福分，體驗金錢、物質與成就不能相比的富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