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10 好牧人

「看,你的母親!」 ──馬利亞和撒羅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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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圖:〈耶穌受難〉,彼得羅‧佩魯吉諾,1482年。右圖:〈主升天〉,Bernardino Gandino畫作。

◎楚雲(牧師)

耶穌見母親和他所愛的那門徒站在旁邊,就對他母親說:『母親,看,你的兒子!』又對那門徒說:『看,你的母親!』從此,那門徒就接她到自己家裡去了。」(約翰福音十九章26-27節)

耶穌在十字架上背負著滿身傷痕,說出對門徒約翰的指令。

顯然是用非尋常的力氣迸出每一個字,聽得出來是費力的,但語調卻篤定而清晰,沒有絲毫猶豫。那是一項絕命的鄭重交代,其實更該說是告別前的溫柔囑咐。

門徒約翰楞了一下,瞬間還不能意會耶穌的意思是何所指。但很快隨著耶穌目光落在主母馬利亞身上,約翰含著悲傷的眼神迅速的做出反應,他微微的點頭向主示意。他知道耶穌今後無法在肉身中照顧母親,而自己是唯一可以託付的對象。

對約翰而言,他正在一個奇特的處境裡。十架底下聚攏的五個人當中,有一位是他親生的母親撒羅米,撒羅米依偎並緊握著姊姊馬利亞顫抖的手,那雙為家和孩子劬勞半生略顯粗礪的手。撒羅米正盡全力挽著馬利亞虛弱的身子,似乎勉為支撐即將在暴風中傾頹的屋宇。

雖然馬利亞依然堅持不肯退去,但看來她真的需要幫助。

在撕心裂肺、如刀刺透的痛楚裡,馬利亞心中閃過一幕幕耶穌幼年的畫面。還記得耶穌兩歲前,因希律王容不下東方博士前來尋訪新生王的誕生,竟大開殺戒,派兵強闖民宅,一夜之間伯利恆城內腥風血雨,戶戶發出屠殺幼兒的恐怖之聲。

馬利亞和約瑟因事先獲得天使指示,連夜披星戴月逃亡埃及避難,直到希律王駕崩才回到拿撒勒。雖然度過悠長的平靜歲月,但追殺的陰影並未隨著年日褪去。耶穌在公眾前高調顯明的日子,一次次讓自己陷入喪命的風險。

"Christ and His Mother Studying the Scriptures", by Henry Ossawa Tanner

十架前最後一次呼喊母親
端詳著耶穌的面容,馬利亞總會比別人多一份回想和記憶,她永遠忘不了耶穌在襁褓中第一次帶著純真笑容喊出「媽媽」兩個字的驚喜,她覺得十個月從聖靈懷孕猶如創世的前奏「淵面黑暗,神的靈運行在水面上」。

甚至耶穌出世的那一刻,仍是黑夜罩空,直等到不經意間聽到那嬰兒稚嫩的呼喚了一聲媽媽,像是天光乍現,馬利亞激動得不能自已,那種透由純真聲音的連結,直讓人願意用全生命去擁抱當下的甜美。

耶穌一生已無數次呼喊媽媽,只是未料到這一天是最後一次。暮春的寒風中,當耶穌指稱母親時,馬利亞的心向著十字架上的耶穌猛然一跳,不等她開口回應,耶穌接著說了一句:「看,你的兒子!」他的眼神直直停格在約翰身上。

馬利亞立刻明白,耶穌是在託付他最信任的門徒安頓自已的去路。他的語調是極其謹慎的。馬利亞未置可否,雖然她知道約翰是可依靠的晚輩,但誰能比得過耶穌呢?十二歲成年禮之後不久,約瑟英年早逝,耶穌不得不提前和媽媽一同擔起整個家計,他的早熟和耐勞,使弟妹一直維持溫飽有餘的生活。如今卻空缺這一塊,放眼四周,誰能遞補這份難當的責任呢?

以撒羅米和馬利亞的姊妹情份,讓約翰去照顧寡居的阿姨,心中不會不願意,畢意她還有長子雅各可以依靠,而丈夫還一直藉著打漁所得照顧她的生活需求。

兩姊妹其實從小就是最好的玩伴。馬利亞冷靜早熟的性格,使活潑伶俐的撒羅米,對姊姊總有一份亦師亦友的敬重。馬利亞也常在撒羅米不小心惹禍時,出面保護和耐心指引。山水間有太多她們嬉戲追逐的腳印,也有依偎談心的美好時光。拿撒勒是他們青春年少的全部記憶。

"The Marriage Feast at Cana", by Juan de Flandes, ca. 1500–1504

撒羅米和馬利亞姊妹情深
成年後,婚姻成為他們生活疆界的分界點。馬利亞許配給木匠約瑟,撒羅米嫁給漁夫西庇太;一個清貧度日,各樣家務親力親為;一個家道富裕,豐足有餘,漁獲旺季還常聘有雇工協助。撒羅米完全沒有後顧之憂。

直到各自有了孩子,兩姊妹能聚在一起談心的機會就更少了。在教養孩子上也有不同的方式和原則。撒羅米多少有些溺愛,形成雅各和約翰的任性,在人我衝突的場合,反應顯得特別激烈。

主啊,你要我們吩咐火從天上降下來燒滅他們,像以利亞所做的嗎?」(路加福音九章54節)在跟隨耶穌學習事奉的年日,遇到被撒瑪利亞人拒絕接待的經歷,雅各和約翰竟然異口同聲,毫不遮掩表現出毀傷人命在所不惜的態度,正如耶穌為他們起的別名「雷子」一般。耶穌不得不嚴正的責備他們:「你們的心如何,你們並不知道!

有一回,撒羅米帶著兩個兒子異想天開的「求官」:「願你叫我這兩個兒子在你國裡,一個坐在你右邊,一個坐在你左邊。」 (馬太福音二十章21節)母子三人竟糊塗的以世俗觀念看待屬天的道路,以敬虔換取私利。

"The Holy Women at the Tomb", by William Bouguereau, 1890

十字架才是通向榮耀必經之路
耶穌明白只有十字架的道路能扭轉他們的心,惟有天父親自遞來苦杯,才能讓他們認識真正的榮耀。

這一天終於來臨,但除了耶穌,沒有誰是預備好面對這日子。逮捕、審訊、血路、受刑,所有羞辱和血腥的場面,對馬利亞和撒羅米以及他們孩子,都屬意外中的意外。他們直接闖進每一個現場,被迫目擊慘不忍睹的十字架酷刑。

如此強大的衝擊,顯得難以承受,但也忽然驚醒了他們未曾體會的屬靈知覺:耶穌正以空前的位分──為全人類贖命的「神的羔羊」──被人奪去他們共同的親人。

但另一面,耶穌仍是那位耶穌,母親仍是母親,那懷他、生他,抱他、為他禱告、守護他長大的媽媽,他要給她最穩妥的餘年。而看著十字架上的主,不久前在客西馬尼園因驚嚇逃散的約翰,此刻回到主面前,他的內心湧起巨大的變化,即使與主同釘,他也選擇不再退後。

如果主旁邊同釘的強盜,也能懇求神國降臨時被記念,並且主立刻回以樂園同在的應許,約翰知道十字架才是通向榮耀的必經之路,他決定留在這裡,並按著主的吩附照應主母直到末了。今日,他和撒羅米為著馬利亞一同留在風暴的最前沿。

十字架改變了他們,而他們也將改變世界。髑髏地,兩位母親,兩個兒子,在神的國度裡,一同進入父所預備的榮耀!(註)

(註)
撒羅米另一子雅各,日後也在耶路撒冷殉道。「那時,希律王下手苦害教會中幾個人,用刀殺了約翰的哥哥雅各。」(使徒行傳十二章1-2節)

馬利亞其餘的兒女也在目睹和聽聞耶穌受難後陸續信主。「還有些婦女遠遠地觀看;內中有抹大拉的馬利亞,又有小雅各和約西的母親馬利亞,並有撒羅米。」 (馬可福音十五章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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